這不是夏綿第一次來南城,在她十一歲那年,她來過一次。
那時候,許世峰工作很忙,為了多點時間陪伴夏意母女,每次出差都會盡量帶上她們。
他在談合作,夏意就帶着許知意逛南城,走走這裡的大街小巷。
五年時間過去,南城變了很多,又好像沒變多少。
市中心依舊是那幾家有名的商場,南城著名的集團也還是那幾個,不過多了好些新起之秀。
東邊的老住宅區搬遷了,變成了新的開發區。
平矮的樓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樓大廈。
夏綿乘着公交車,重溫那年媽媽牽着她一起走過的路。
心境不同,好像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故地重遊,她好似如臨其境一部電影。
當放映結束,周遭的一切都幻滅,隻剩她。
但好像,她也不再是她。
有了手機之後的夏綿有試圖找回自己之前的社交賬号,但是屏幕彈出的無一例外都是該賬号已被封禁。
除非有人故意操縱,最壞的結果也應該隻是重新找回密碼。
握着手機的夏綿變得無措,像個迷失在荒野的人,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槽糕透了。
夏綿很有藝術天分,小的時候沒少畫設計圖紙。但是爸媽說不想讓她太早進入社會,就沒有給她開工作室,而是把她畫過的設計圖紙全部裝訂精美,存放在家裡的書房。
但是那年的大火把家裡燒了個幹淨,設計圖紙也全部灰飛煙滅。
夏綿憑着記憶和手感畫了幾張項鍊的設計圖紙,投了幾家工作室的郵箱,全都石沉大海了。
利益面前,很多品牌會偏向于選擇有名氣的設計師,而不是藉藉無名的作品,更何況是一個小屁孩未經打磨的比較粗糙的作品。
夏綿非常需要錢,不僅要交學費,還要還謝思誠墊付的那筆大額醫藥費。
所以趁着暑假的兩個月時間,夏綿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級甜品店找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薪資很高,待遇優越。
夏綿白天上八個小時的班,晚上的時間就留來刷題。
每天雷打不動晚上十二點睡,早上六點起。
起床先到樓下跑兩圈步,再到附近包子店買兩份早餐帶回家,刷兩套物理題,八點到店裡開始上班。
星源甜品對标的都是消費能力比較高的人群,店裡的蛋糕師都是經驗豐富、米其林級别的。
為了接近市場,選址更是直接挨着奢侈品店,這樣他們逛街累了餓了走兩步就能進店消費。
夏綿因為外貌優勢,很輕易就應聘上了。
看着菜單上一小塊就要三四位數的甜品,她甚至無法共情以前的自己。
工作還算輕松,客流量比美味飯店要小的多,加上店裡的工作人員數量多,所以夏綿還能有時候忙裡偷閑的放空一下自己。
——
“您好,請問二位需要點什麼?”夏綿穿着職業裙裝,上半身是一件白襯衫,下半身搭配半身黑裙,清新又不媚俗。
看見一男一女走進來,熱情迎上去,帶他們選位置。
女孩看着比夏綿大不了幾歲的樣子,畫着精緻的妝,燙着一頭大波浪,穿着性感的嫣紅色吊帶高叉裙,走起來時忽隐忽現的大長腿給她增添了幾分妩媚。
她一手挽着身旁人的胳膊,另一手提了幾個奢侈品包包的包裝。
應該是隔壁那家店的。
“阿焰,人家怕吃多了甜品會胖。”她晃了晃手裡挽着的胳膊,撒着嬌說話。
男孩比她高出一個頭,長相算得上清秀,穿着白衣黑褲,低着頭玩手機,漫不經心的回了句,“不是你說逛街餓了想吃點東西嗎?”
“那我變胖了怎麼辦?”女孩有些委屈,又不敢太生氣,顯然要遷就身旁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男孩煩躁的摁滅手機,“我找你談戀愛不就是因為你長的漂亮嗎。你喜歡我的錢,我喜歡你的臉,各取所需,别跟我鬧。”
話語過于直白,女孩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個笑。
夏綿出面緩和氣氛,臉上堆起招牌笑容,“女士,我們店裡的甜品從選材到控品還有出爐時間都是嚴格把關的,熱量是不算高的,對肥胖的影響不大,所以您可以放心吃。”
女孩這才注意到斜後方站着個服務員,有些嫌惡的說了句“吓死我了”。
發覺到表情太過醜惡,下一秒又換上善解人意的面孔。
但是看清夏綿的臉的之候,再也維持不了笑容,立馬變了臉色,危機感一下就上來了。
女孩自诩長相萬裡挑一,但是對上美的絕豔的夏綿,像醜小鴨遇見天鵝,自行慚愧,還要梗着脖子強裝優雅,“我不要你,馬上給我換個服務員。”
“啧——”有點無理取鬧了,男孩不耐的發出不滿的聲音,“吃不吃?不吃就走。”
“好的,您二位先落座,稍等一下,馬上會有服務員過來對接。”夏綿朝着對講機彙報幾句這邊的情況,在附近同事趕過來的之後,轉頭去照看别的客人。
男孩沒擡眼看夏綿,輕嗤一聲,卻也沒說什麼,大咧咧的把手機扔桌上,自顧自的拿起菜單看,連餘光都沒分給身邊人。
——
“請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夏綿将一位客人送到店門口。
熱情的把人送走後,夏綿轉身,瞧見剛才那對小情侶,在一個同事的帶領下朝門口走來。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走快兩步想躲開他們,卻被人叫住。
“喂,那個服務員。”聲音慵懶,像随口說一句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夏綿動作停住。
“對,就你,轉過來。”命令式語氣。
”……”夏綿雖萬般不願,但是幹服務這行的,要的就是有求必應,能屈能伸,所以她隻好照做,”先生,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男孩眼裡閃過一抹驚豔,從頭到尾掃視了夏綿一遍,最後定在她的臉上,久久不說話。
“阿焰,快點走了,我還要為今晚的生日宴會好好打扮打扮呢。”女孩扯了扯男孩的衣袖,顯然也注意到了變化,看向夏綿的眼睛跟淬了毒一樣,恨不得拿塊布把夏綿蓋起來。
“留個聯系方式呗,美女。”他朝夏綿吹了個流氓哨,語氣輕佻,還順手打開了手機。
“……”夏綿在心裡催眠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忍一時風平浪靜,“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邊工作時間不讓玩手機,請您見諒。”
女孩原本不虞的臉在男孩話音落下的時候就黑成了鍋底,但是不敢朝身邊那位發脾氣,就将尖銳對準了夏綿,“不該你的别碰。”
态度冷硬,帶着威脅和厭惡。
“你有病啊張琳。”男孩依舊是那副懶散模樣,淡淡的,沒什麼起伏,一看就是遊戲人間的浪蕩公子哥。
夏綿見過很多這樣的人。
在北城的時候,因為長的漂亮,她的身邊從來都不缺乏這種類型的追求者。
嘴上說着愛你,可身邊的女朋友卻一個接一個不停的換,也沒見他付出多少真心。
像他們那種人,根本就沒有心,更别奢望他們懂愛。就算浪子回頭了,也是因為海上風浪大,緊急避險。而不是碼頭景色很美,塞得過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