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不是一個概念!”宋雪姿止住他的話,“你這一生能上千上萬次課,缺一兩次無關緊要。但你一輩子能有幾次真心、幾個愛人?一步踏錯,步步深淵!這代價你付不起!”
“你非我,怎知我之願?”宋野橋搖頭,眉宇間透着執拗,“你愛财、愛名,所以覺得藉藉無名便是一無所有,可我不一樣,我隻要愛。”
宋雪姿忽然怔住,她微微偏頭,目光穿透眼前的少年,仿佛看見時光另一頭的自己。
良久,她幾不可聞的歎息道:“真好啊,和我年輕時候如出一轍。”
宋野橋瞳孔微縮,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
“怎麼?很意外?”她别過臉去,遠處城市的燈火在她眼中碎成星河,聲音依舊低淡冷清,“人生本就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少年讀書、青年成家、壯年立業,我也一樣,年輕的時候,以為有情飲水飽,可如今又如何?我連那人姓甚名誰也不記得了。”
宋野橋話倒接得迅速:“姓沈,名宴。”
宋雪姿頓了頓:“你怎麼……”
“我今天來,并非想和你争論是非對錯的,所以你記不記得都不要緊,畢竟那是你的事,”宋野橋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胸口三分地道,“因為當真心開始僞裝,真相便再無迹可尋。”
宋雪姿視線在他側臉停過,而後看向寒夜星河,淡淡道,“所以你是想問分手的事?”
宋野橋點點頭:“我想了很久,沒想出所以然,所以想問母親要個答案。”
“平時悶不吭聲,夢裡倒是伶牙俐齒。”宋雪姿難得笑了笑,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仿佛真的隻是個尋常母親在和兒子閑談,“其實也沒說什麼,随便聊了幾句而已,他那種家庭出來的人,看着少言寡語卻心思缜密,你以為不要名隻要愛,可他呢?你确定他也這樣想?”
“你真的沒有威脅他?”宋野橋不太相信。”
“我威脅他做什麼?”宋雪姿愠怒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就好。”宋野橋點點頭,大概也猜到了二人的談話内容。
一陣夜風迎面拂來,宋雪姿下意識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前隻剩被風輕輕掀動的窗簾,而宋野橋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
林蔭今天跑了城南城北兩場面試,累得夠嗆,回來順道去中藥店配了些泡腳包,晚飯過後,正和陸小川在沙發上各一個桶泡腳,蒸騰的熱氣裡,兩人連小腿都泡得微微發紅。
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林蔭義憤填膺地吐槽道,“第一家問我為什麼應聘就算了,第二家居然查起戶口來了!問我有沒有房子?房子在哪?多大面積?”
陸小川好奇挑眉:“你怎麼回的?”
“我說一環有套别墅,上班就圖個樂子。”林蔭眯着眼得意笑起來,“還問我入職後,他們能不能把公司也搬市中心來,這樣每天早上我也能多睡一個小時,你都沒看見HR那張臉……啧啧”
陸小川剛要笑,老6突然猛紮過來,用耳朵在他唇上貼了一下。
近幾日天氣轉暖,老6也開始進入換毛期,陸小川不慎吃了一嘴狗毛,連連“呸”了幾聲,方才那點笑意全變成了哭笑不得。
林蔭默不作聲地盯了他們一會兒,忽然道:“小川哥,你有沒覺得……它最近好像越來越粘你了?”
陸小川以示懲罰般地把老6往腿上一擱,身子前傾,手肘支着膝蓋托腮,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在它屁股上打了好幾下:“知道錯了沒有?”
知道個屁!
就許你和别人說說笑笑,我和你貼貼都不行?
屁股上挨的幾下其實不痛,反倒帶着點酥麻,若是關上房門時,宋野橋倒不介意陪陸小川玩個盡興,可眼下還有外人在場,總得收斂些。
畢竟閨中樂趣,讓旁人窺探到,總是有些羞恥的。
宋野橋順勢将腦袋往陸小川腰間一拱,發出幾聲委屈的“嗚咽”,讨好的将尾巴差點搖成了螺旋槳。
陸小川頓時心軟,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了,拿過旁邊林蔭剛拆開的薯片,夾出一片遞到老6面前求和。
野橋故作高傲地慢慢别過臉來,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薯片“咔嚓咔嚓”三兩下吃得精光。
滾燙的水溫浸得人四肢發軟,林蔭發出滿足的輕歎,她慵懶地陷在沙發裡,斜睨着那隻吧唧吧唧啃薯片的狗,眯眼輕啧,“小川哥,你談過對象嗎?”
“嗯?”陸小川手上動作一頓,“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林蔭撥了撥劉海,語氣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就是覺得如果你談個對象,待遇也不過如此吧。”
待遇還沒這狗好呢!
想起自己這人不如狗的三年,宋野橋悲從中來,化悲憤為食欲,把薯片嚼得咔咔作響。
陸小川垂眸不語,手指穿梭在老6的毛發間,溫柔得幾乎要化出水來,林蔭心頭忽地掠過一絲異樣:“小川哥,你……”
“嗯?”陸小川突然擡腳出水,濺起的水花打斷了她未盡的話語,“我拖鞋忘拿了。”
“等着吧,”林蔭晃了晃腳,水波在桶裡蕩開一圈漣漪,“等我泡完就給你拿。”
陸小川抓過毛巾擦腳,目光在沙發周圍逡巡。
林蔭瞥了他一眼:“你找什麼呢?”
“我放沙發上的毛毯呢?”
“哦,下午老趙好像收去洗了。”
陸小川點點頭,盤腿坐定,剛擡手想繼續逗狗,老6卻“嗖”地蹿下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