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包車上——
中村招來一輛黃包車,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去,自己也坐了上去,輕聲叮囑車夫:“去醫院。”
寬美靠在車壁上,額頭抵着窗框,臉頰有些泛紅。
“公平(Kouhei)……”她嗓音輕輕的,有些疲憊。
“嗯?”
她看着他略顯緊繃的側臉,忽然輕笑了一下:“你這樣好像在送一個重病患者。”
中村斜睨了她一眼,語氣依舊淡淡的:“你确實像個病人。”
她忍不住嘟哝:“真是……一點都不溫柔。”
他沒有接話,隻是伸手拉了拉她的外套,替她蓋好,确保風不會吹到她。
——
到了醫院,中村直接将她帶到看診處。
醫生檢查了一番,開了處方藥,并叮囑她好好休息,不要勉強工作。
寬美剛想接過處方,中村卻先一步拿走,淡淡地說:“我去拿藥,你坐着别動。”
寬美無奈地笑笑,目送他離開。
然而,中村并沒有直接去拿藥,而是順道去了看護站。
他敲了敲櫃台,護士擡頭,看到他後,疑惑地眨了眨眼。
“有什麼事嗎?”護士問。
“請把這份病假單交給護士長。”中村平靜地說道,将醫生開的病假條遞過去。
護士接過病假單,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忽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是……寬美的先生?”
中村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護士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語氣帶着幾分揶揄:“這麼關心她,還親自送病假單,難道不是夫妻關系?”
“不是。”中村的聲音冷淡如常,沒有解釋太多。
護士挑了挑眉,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低聲笑了笑,還是把病假單收好:“我會交給護士長的。”
中村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等他拿了藥回到寬美身邊,她正坐在長椅上,頭輕輕靠着牆壁,似乎有些犯困。
“拿到了?”她迷迷糊糊地問。
“嗯。”
中村将藥遞給她,扶着她站起身,然後又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聲說道:“我們回家。”
坐在醫院階梯等黃包車夫來的時候,中村看着靠在自己肩膀的寬美,忽然想到護士那句“你是寬美的先生嗎?”的話,嘴角微微彎了彎。
寬美則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虛弱地靠在他肩膀等黃包車夫來
——
回到家,中村親自照顧她,按時喂藥,煮粥給她吃。
夜色沉靜,燭光在桌上搖曳,映在寬美微微發紅的臉頰上。
她靠在枕頭上,雙手捧着碗,緩緩喝下一口粥,溫熱的湯汁順着喉嚨滑下,驅散了身上的虛弱感。
中村坐在床沿,靜靜地看着她,眼神深沉。
“你應該申請調職。”
他的聲音低而穩,帶着不容置疑的認真。
寬美擡頭看他,愣了一下,随後輕輕眨了眨眼睛。
“為什麼?”
中村微微皺眉,語氣依舊冷靜,但眼底的情緒卻藏不住。
“你太累了。”
他回想起那天清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心頭那股莫名的恐懼至今未散。他很少有這樣的感覺,但那一刻,他确确實實地害怕了。
她總是笑着說自己沒事,可他看得出來,她的臉色蒼白、身體消瘦、肩膀單薄得讓人心疼。
寬美沉默了一會兒,放下碗,指尖摩挲着碗沿,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許久,她輕輕說道:“這就是我想做的事。”
她垂下眼睫,掌心緩緩收緊,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堅定。
“公平,我從小就想成為看護婦。”她輕聲道,聲音帶着一絲溫柔的執着,“我喜歡現在這個崗位。”
中村靜靜地看着她,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她不會改變主意,她從來都是這樣的,一旦決定了的事情,誰也無法動搖。
他終究還是歎了口氣,眼中浮現出一抹無奈,又藏着一絲寵溺。
“……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低了些許,像是妥協,又像是無聲的縱容。
他頓了頓,忽然語氣平靜地說道:“要不是你想當看護婦,我們早就可以結婚了。”
寬美微微一怔,擡頭看他。
他的側臉在燭光下顯得深邃,眉眼間少見地帶着幾分柔和,指尖緩緩覆上她的手。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掌心溫暖而有力。
“但答應我——”他的聲音低啞,透着不容置疑的認真。
“第一,按時吃飯。”
“第二,值夜班回來後,先喝碗湯再睡覺。”
“第三,照顧好自己。”
寬美怔怔地看着他,心口仿佛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填滿了。
她眼眶微微發熱,随即輕輕笑了,擡起手,伸出小指,笑盈盈地說道:“嗯,我答應你。”
中村低頭,看着她纖細的小指勾住自己的手指,沉默了一瞬,嘴角終于微微上揚。
——
兩天後
寬美回到了醫院。
她遵守了和中村的約定,每天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自己。
而中村,則依舊準時出現在醫院門口,等着她下班。
夜幕低垂,微風輕拂,寬美走出醫院大門,目光一掃,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路燈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靜靜地看着她。
她的嘴角輕輕揚起,朝他走去。
中村看着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是溫熱的,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冰涼。
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握了握,随後帶着她一起走進夜色。
——這份溫暖,成了他們日複一日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