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大風吹過,搖落片片玉蘭花瓣。
碧白色的卵形花瓣輕輕飄舞,在半空中打了一個卷兒,又悄悄溜過樹下之人的發梢。
如貓探爪般,一隻手伸出,捏住了這片調皮的花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幕的三角眼咽了咽口水,在心裡突然浮現的警覺作用下,那些尖酸刻薄、搬弄是非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也許是等得不耐煩了,黃毛把三角眼往後一推。
他吊翹着一邊的嘴角,眼皮一翻,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然後下巴輕浮地一擡,質問的聲音好似從鼻孔裡噴出來的。
“你就是夏霁?”
正把玩着花瓣的夏霁擡眸,輕輕嗯了一聲。
也許是他這副波瀾不興的表情太令人火大,黃毛本來隻想給他一個警告,現在卻改變了主意。
單純的語言施壓還是太便宜他了。
見到旁邊那兩個同樣讨厭的家夥,黃毛眼珠子骨碌一轉,當即決定,要給夏霁一個和他倆上次一樣深刻的教訓。
“是就好,承認就好。”
“聽說你小子敢動我的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這小白臉,簡直是瘌哈蟆想吃天鵝肉!配得上嗎你就敢惦記……”
叽裡咕噜,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夏霁偏頭避開他滿口的唾沫橫飛,表情十分平靜,心裡甚至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狗血的事。
情侶吃醋,炮轟路人?
有些人,沒有霸道總裁的身價,卻患上了霸道總裁的自尊病?這一出戲真把自己給演進去了?
還有那個躲在牆後面,滿眼愛心的女生,你也是夠了。
現在的小年輕,談個戀愛而已,已經到了要創飛所有人的程度了嗎?
“……這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要麼,你當場下跪給我們磕一個,然後下周之前搬出高二(1)班!要麼……”
“要麼怎麼樣?”夏霁頗有點好奇地問道。
被打斷了話的黃毛喉嚨一卡,望着他無動于衷的樣子,胸口一陣急促的起伏,然後惱怒地噴道:“要麼我們打得你下跪!”
“别敬酒不吃吃罰酒,主動一點,還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哦。”
夏霁一轉頭,問了旁邊的葉昊一個無關的問題。
“你有沒有覺得他這番話有些耳熟?”
“耳熟?”差點被這話題的拐彎速度閃了腰,葉昊有點反應不過來。
“對啊,這話說的就像模闆,最近網絡上不是出現了很多那種AI寫作的套路嗎?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我懷疑他這話就是抄的!”
“抄、抄的?”葉昊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他苦着臉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小聲說道:“大佬,你這時候說這些,是想拖延一下時間嗎?這确實是個好主意,或許有人已經去叫老師了,但……”
“我看他們的表情好像已經快要爆炸了。”
不是快要爆炸,而是已經爆炸了。
一而再,再而三,這人都一副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吊樣,無論他放多少狠話,無論語言羞辱,還是暴力威脅,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裡一樣。
令黃毛十分難受,怒火都快掀翻他的天靈蓋了。
“好,好,好。”
氣急了,他隻能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來。
若是不動真格的他還以為他們是在開玩笑!
黃毛頭一甩,下巴劃過一條弧線,示意小胖直接動手,同時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殘暴。
讀懂老大心意的小胖擡腿往前一跨。
他知道大佬已經徹底被激怒了,這份怒火需要有人承受它的後果,而他就是老大的鐵拳,代表老大不可動搖的權威。
沒有絲毫留情的想法,小胖腳一蹬地,頭頂對着人就發起了沖鋒。
一步,一震。
那龐大的體型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就像一輛失控的泥頭車,裹挾着地動山搖的氣勢,橫沖直撞而來。
這一刻,這熟悉的一幕,令葉昊的瞳孔縮成了小點。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晚上,那場直面肉山的慘烈。
下意識地,葉昊本能想要後退。
“話說,你們好像跟他們也有些恩怨,想不想——報仇?”
在這個腎上腺素飙升的時刻,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忽然清晰地傳進葉昊的耳朵裡,還沒等他仔細思考夏霁的意思,或者說,夏霁根本就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一股力量便提前一步,作用在他即将退縮的腿腳之上。
使得他的這一步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幾步,像是一個想不開的人,不但不躲避車輛反倒自殺式迎接上那沖擊。
看着肉山近在眼前,強烈的危險感拽緊了那撲通狂跳的心髒。
葉昊臉都吓紫了。
他可是太清楚這玩意兒撞在人身上,有多麼痛了,以他的小體格,預計最少飛出2米開外。
不用懷疑,這是他親身經曆過的數據。
而對面的小胖,也同時看到了他的動作,那表情就差沒直接寫上“是不是找死”這五個大字了。
電光火石間,已經容不得兩人多想。
葉昊隻來得及認命地閉上眼。
緊接着,一道猛烈的風從他緊繃的面皮上倏忽一下,刮了過去。
吹歪了他的頭發,也讓他呆呆等了許久。
直到聽到“砰”的一聲重響。
葉昊才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好端端的,慶幸之餘,往地上看去,那座不可阻擋的肉山已經滾倒在玉蘭樹下,滿身的肥肉還在亂顫。
危險解除了?
死機的大腦這才有餘力回想剛剛發生了什麼。
首先,他記得有人在背後突然拉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