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回體育課之前。
杜詩雨與黃琪分開,獨自一人走進籃球場不遠處的廁所,廁所裡人不多,但有一個人的表現卻十分奇怪。
她背靠着牆壁,站在洗手台旁邊,冷眼旁觀着每一個從面前經過的人,并對他們怪異的目光視而不見。
既不上廁所,也不用水洗手。
就像……在等人?
杜詩雨記得這個女生。
是上午來他們班參觀的那兩個未來同學之一,好像是叫小燕子?隐隐約約,她好像記得那個溫和的男生是這麼叫她的。
不過,她并沒有上前搭話的意思。
即使對方一直在看她。
杜詩雨轉角進了深處,一段時間後,因為生理期導緻她花的時間有點長了,她匆匆忙忙出來,發現廁所裡幾乎都沒人了。
除了那個女生。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立在原地,抱着手臂,好似一點都不擔心趕不上下一節課。
當杜詩雨出來時,還被她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怵。
“這位……小燕子同學?請問你是不是在等我?”
這話問得,杜詩雨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是。”
對方冷冷吐出否定詞。
雖然那雙眼睛一直停在她身上,但表情酷酷的,否定得幹脆利落,不像在撒謊的樣子。
然而杜詩雨半信半疑。
這個地方已經空蕩蕩了,除了自己以外,再沒别的人了,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那她幹嘛要等到這個時候?
猶疑着,杜詩雨暫時把問題放在了一邊。
快打鈴了,還是先把手洗了出去再說。
“噗呲,噗呲。”
水壓有些不穩,水龍頭放出來的水一急一頓的。
杜詩雨沒有在意。
伸手感受到冰涼後,任由水流滑過濕潤了雙手,而後按下手柄,停止放水。
擠出幾滴洗手液,她仔仔細細地塗抹着每一寸皮膚。
搓出泡沫。
連指甲縫都不放過。
沒辦法,這是她的習慣了,即便時間再緊張,她也要強迫自己把手洗得幹幹淨淨,要不然總懷疑手上是不是還有髒東西。
廁所裡十分安靜。
可以聽見水龍頭漏水的滴答聲。
低頭默默洗手的杜詩雨,不自覺地放輕了動作。
因為她好像聽到了一個呼吸聲。
不是自己的,但很近。
就像有人在她耳邊輕輕吹氣……
歎了一聲,杜詩雨轉頭對那個女生無奈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有話好好說,别離我那麼近,我不喜歡别人靠近我……”
邊說邊伸手去夠水龍頭,準備清洗掉泡沫。
伸到一半,頓住了。
因為那個女生還在原地!她冷冷一眼瞥過來,好像在說,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杜詩雨表情都凝固了。
不是她?那是……誰?
咯吱咯吱擰動仿佛生了鏽的脖子,把臉慢慢轉回來,轉頭看了一圈。
并無它人。
呼——
杜詩雨長出了一口氣,暗暗安慰自己應該是聽錯了。
正準備繼續打開水龍頭。
手剛放在把柄上,忽然,鏡子裡的人對着她笑了一下。
笑容轉瞬消失不見。
愣了一下,杜詩雨用力眨了眨眼睛,她懷疑自己剛才眼花了,于是盯着鏡子裡面的自己使勁兒地看。
又過了一會兒。
當她實在找不出什麼異樣時,鏡子裡的她卻是明目張膽地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笑看着一點都不像她!
下一秒,沒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鏡中人搶在她前面,伸手擡起了水龍頭的把柄。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手下之物在同一時間自己動了。
呲!
憋久了的自來水,洶湧而出,一下子噴在她的臉上。
“啊!”杜詩雨短促地叫了一聲。
被糊了一臉,眼睛根本睜不開的她隻能踉跄着後退,徒勞地擡手擋在面前。
一片混亂中,冰冷的握力施加在她的手腕上。
緊接着是一股巨大的拉力。
将她整個人都往前拉去,無法抗拒。
她身子前傾,腰胯磕在洗手台的邊沿上,磕得一痛,雙腳離了地面,隻能像一條上了岸的魚一樣擺動掙紮,但收效甚微。
胡亂揮手,想抓住些什麼東西,可手上的泡沫成了幫兇,好不容易抓住了水龍頭,因為太滑,根本把握不住。
在最後一刻,杜詩雨終于恢複了視力,她用飽含希望的目光轉頭看向洗手台旁邊。
看到的,卻是一張無動于衷的面孔。
“救我。”
雙唇顫抖着開合,區區兩個字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好像丢失了聲帶一樣。
直到被拖進鏡子裡。
水波似的鏡面,淹沒了她的頭頂,掩蓋了她的雙眼,将她一整個全部吞了進去。
杜詩雨就這樣消失在了廁所裡。
留下滿地水漬。
“嘿呦!”
緊跟着,從鏡子裡跳出來了一個跟杜詩雨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它發出一聲歡鳴。
無比欣喜于降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