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籌劃得再妥帖不過,明越垂着眼睛又一次沉默很久,才重新擡頭,“要我做什麼?”
“你跟在我身邊一個月。我讓你說什麼做什麼你就照做——放心,不會讓你違法犯罪。”厲仲膺補充,“一個月之後還能給你今天這些錢的兩倍讓你帶着回來。這買賣不算虧本吧。”
明越這回沒再猶豫,一點頭,“什麼時候走?”
厲仲膺笑了:“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我叫第二輛車來,你和你家裡人坐那輛。”
*
明心是被明越抱出來的。
還有些熱氣的夏天,渾身上下都被裹得很嚴實,露出半張臉煞白,嘴唇都是青色的。
看上去心髒也有問題。厲仲膺與羅威對視一眼,沒有出聲。
明越安頓好明心和他們簡陋的行李,透過車窗見厲仲膺一揮手,他們正式離開了日月村。
這不是明越第一次坐汽車,但這輛車比他坐過的所有車都寬敞舒适,村子裡颠簸的石子路也不咯屁股——唯一的缺點是有些皮革的氣味,明越覺得是股香味,但明心在他懷裡鬧叫了兩句,她不舒服。好在明心淋完雨後高燒剛退,車子開到柏油路上後更加平穩,慢慢又在他懷中睡着了。
汽車轉私人飛機,最終又被一輛車接到一座療養院,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已在車旁等候,待明越一下車,就為他和明心引導着去了住處。
至于厲仲膺,他先是缺席了鄧飛的婚禮,又險些在日月峰遇難,重回京海,他免不了要去自家老爺子跟前捱一通痛罵。
老爺子住在城西的老宅子裡,厲仲膺一下車,先撞上厲晖源從北邊院子步履匆匆走出來。
厲仲膺停下腳步:“父親。”
從他有意識開始,天性風流的厲晖源身邊女伴就沒有固定過,他的生母更是無處可尋。他生下來就被抱到爺爺身邊培養,與這位父親也是感情淡薄。當然,他父親對他也是如此。
哪怕厲晖源到現在也隻生出來他這一個孩子。
厲晖源向他略一點頭,年近五十的面龐上甚至生出些幸災樂禍的情緒:“快進去吧,老爺子在等你。”
厲老爺子正派且守約,年輕時白手起家後這麼多年,除了早逝的大女兒也隻有厲晖源一個兒子。厲晖源不争氣,他自然把重心全都放到了厲仲膺身上。
厲仲膺不讨厭他,也不怕他,頂多是被訓斥多時會有煩心。
但老爺子就這麼一個兒子一個孫子,他不被罵誰被罵。厲仲膺垂着頭,目光追随着摔在地上滾動的茶杯碎片,頭垂低着裝的更加乖順。
直到老爺子罵夠了,厲仲膺才讓管家重新端了杯茶進來。
老爺子并不領情,反而問道:“你帶了兩個人回來?”
“是。”厲仲膺心中早有對答,“男的叫明越,在日月山上就是他救的我。女的是他家裡人,生了病。我帶他們來京海,他家人看病,讓他在我身邊找份工作,也算報答了。”
“這事你做得對。”老爺子點頭,“鄧家小子的婚事,你既然沒去,事後得補份禮,你和鄧家小子沒成,我們和鄧家的關系不能斷。”
“是。”
“你親自去送。”
“是。我一定親自送。”厲仲膺擡起頭笑笑,“送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