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得不承認厲仲膺說得對。
在他人生的二十多年裡,厲仲膺曾以摧枯拉朽的氣勢闖進來亂攪一通。他感恩過厲仲膺,恨過厲仲膺,但又在厲仲膺身上獲得過包容,獲得過撫慰,獲得過……愛。
小路的盡頭是一座幹涸了的人工噴泉,噴泉口有小推車在賣奶茶,厲仲膺買了兩杯,一杯全糖的遞給明越。
明越已經放棄在厲仲膺面前遮掩自己嗜糖的小朋友口味,把奶茶接了過來,吸了一大口。
厲仲膺叼着吸管,眼睛卻一刻不停地看着明越,見他滿足地眯起眼睛,忍不住跟着勾起嘴角。
他曾經以為他喜歡明越工作時沉穩從容的狀态,喜歡明越在危急情況時冷漠強大的指令,喜歡明越在和他上/床時候不加掩飾的欲||望……但直到現在,愛吃甜食的明越,努力學習會自言自語背書的明越,甚至是在用各種方式一點點試探着自己底線的明越,他發現他探查到明越身上每一點新的不同,他都會為此心動。
别說他的底線在哪裡,哪怕是真的有底線,他好像也很難不為明越多退幾步。
厲仲膺清楚地意識到,他竟然真對明越動心到了這一步,要是明越真的不給他任何回應,他就要完蛋了。
但這份完蛋又是那麼的令人感覺到活着。
他的目光同樣不加掩飾,明越有些臉熱,“怎麼了?”
“舍不得你。”
“……什麼?”
厲仲膺歎口氣,幽幽道:“要不讓楚非凡明年再去留學吧。”
明越輕松的面孔瞬間緊繃起來。
“不、我沒有别的意思。”厲仲膺責怪自己又說錯了話,趕緊解釋,“我隻是……到時候你要多給我打視頻。”
明越又繃不住彎起眼睛,“你這都說第三遍了。”
“但你還一次都沒有答應。”
明越眨了眨眼睛。
厲仲膺立馬投降,“行,我會再說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直到你同意。”
為什麼不同意呢?
厲仲膺不問。
明越也為他的不問松了口氣。
他看得見厲仲膺的改變,這份改變包括厲仲膺,也包括他和厲仲膺之間的相處方式。但是這份改變能轉變多少?能持續多久?等厲仲膺哪天又想“明白”了會不會卷土重來……這些都要靠他去賭。
他對厲仲膺一點點的心動,做不了賭注。
他覺得離開是一個很好的方法。不是像上次那樣不告而别,而是明确的在兩人之間隔出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如果厲仲膺能堅持到距離清空的那一天……
厲仲膺手機上的鬧鐘響了,距離下午第一場會議隻有半個小時。
明越随着他趕回辦公室,被厲仲膺安排到辦公室裡面的休息室去休息。休息室的單人床不寬,但是被子很松軟,空間裡是厲仲膺常用的香薰的氣味。明越沒有睡午覺的習慣,為了讓厲仲膺趕緊去開會做個樣子躺在床上,等他一走便坐起來準備繼續背書,忽然察覺到床頭頂上的攝像頭動了動。
明越心裡一動,掏出手機對着攝像頭晃了晃,又給厲仲膺發消息:“?”
“。”
明越不理解:“我睡覺有什麼好看的?”
不知道。
按理來說背英語書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但是明越睡覺好看,明越背英語書也好看。
更重要的是,它能保證明越還在,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