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進去吧,小姨。”
吃了飯出來,陸林深就近先送了林欣柔回去,這才将關越詩她們送到下榻的民宿。
“好啊好啊,你們聊,”程筱笑着沖關越詩眨眨眼。
她拿着鑰匙打開院門,還不忘回頭誇陸林深道:“小深啊,今天多虧有你,阿姨晚上回來才沒有挨凍。”
關越詩被程筱一個回旋镖紮的内裡出血,隻想讓她趕緊進去,偏身邊這個男人還在展示紳士風度:“應該的。夜裡風涼,程姨你快進去。”
關越詩朝程筱揮手,看着她消失在門口,别墅二樓的燈光随即亮起來。
她這才走向陸林深那輛黑色大切諾基,拉開車門坐進副駕。
“去哪?”陸林深坐在駕駛室安靜發問。
關越詩随手一指說:“随便開。”
這話其實放在一對多年不見的人身上很不合适,帶了些頤指氣使,但陸林深什麼也沒問,竟真這麼“随便開”了。
關越詩撇嘴,還是這麼不動如風,修養好得惹人生氣。
蘇城不像關越詩的家鄉北城,晚上有熱鬧的夜市、鼎沸的人聲。
蘇城人的夜生活多在晚飯後的散步,沿着河堤走一遭也就回家了。
此時九點已是過半,沿街商鋪大都閉店,陸林深沿着車道開過去,十幾分鐘就碰到一兩個晚歸的人。
關越詩不知何時開了車窗,扒在車沿專心看窗外街景。
潮濕溫潤的風吹動她柔軟的發絲,顯得她格外沉靜,跟陸林深記憶中不太一樣。
陸林深第一次見關越詩是在她到大院的兩個月後。
那是他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正值補習的黃金時期。
哪怕他學習一直很好,穩居年紀第一,按以往來看林欣柔也是不會放過他的。
陸林深早早做好了被各種課外班轟炸的準備。
可歸家後兩天,林欣柔都隻讓他在家待着。
預想的補習班平白消失,陸林深總怕這是林欣柔醞釀的另一個“山雨欲來”。
所以被母親拉出家門那一刻,他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林欣柔帶着他出去卻沒走遠,幾步路繞去了隔壁關家。
門裡叮鈴桄榔在響,他們等了一會,才有人開門。
門内的關伯伯開了門手卻捂着脖子不松,聲音疲憊歡迎他們道:“快進來吧。”
陸林深在醫院大院住了18年,常見到這位關伯伯,卻第一次見他這麼狼狽,額頭上幾處明顯是指甲的抓痕,捂着的脖子上想來也有。
陸林深想到近來院裡的閑言,莫名覺得罪魁禍首該是關伯伯那位接來不久的女兒。
果然關父側過身讓陸林深他們進去,指着腳邊的登機箱解釋:“孩子非鬧着回她奶奶那,可那邊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我這邊又着急出差,我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去,這不就鬧起來了。”
他聽過很多這位關伯伯的傳聞。
知道他出身貧寒,當年靠一己之力從山裡考入蘇城醫學院。
後來得到恩師程廷紹的賞識,雖是以贅婿之身入的程家,但和妻子程汐感情甚笃。
在妻子因産後積症早逝後,他更是把一生都奉獻給醫學,至今獨身一人。
及至今年年初他剛剛升任蘇城醫院副院長。
這樣一個溫文爾雅,受人尊敬的醫生,卻仍對教育孩子頭疼不已。
“小詩今年15歲吧?這個年紀正是青春期叛逆的時候。”林欣柔開解道,“小深那會兒也是讓我操碎了心,這不,過了那兩年就好了。”
陸林深一貫不反駁林欣柔,哪怕是有些離譜的鬼話。
但現下場面卻讓他對關家這個女孩多了些好奇。
他想起最近杜朔在他耳邊不時八卦。
他說關院長那個女兒是個人物,不僅打架罵人學習還差,聽說還皮膚黝黑力大如牛,想來是個夜叉。
後來杜朔又喜滋滋說要感謝她,陸林深不解。
杜朔解釋說:“打架罵人學習差我好歹隻占了條學習差。我爸媽最近總算覺出我的好來,我在家日子都舒坦不少。”
“她要有小深一半省心就好了。”關父拍拍陸林深肩膀打斷他的思緒。
陸林深聽關父對林欣柔道:“不求她能有小深這麼出息。讓她多跟小深學習學習,開學了能跟上課就行了。”
原來他不用補課是因為要來給别人補。
陸林深心中明白過來,面上卻沒任何變化,靜靜看兩人寒暄。
“小詩呢?”林欣柔目光在客廳逡巡。
“關屋裡反省去了。”關父滿臉歉意,“我這馬上要去趕飛機,來不及給你們介紹了,小林你多擔待。”
林欣柔連連擺手:“關院長你放心去,剩下的事交給我。一會兒我讓小深跟她聊聊。”
“我也是想着同齡人可能好說話些。”關父看着陸林深遞過來一把鑰匙,語帶期寄道,“小深這孩子性子一直比其他人穩,指不定真能治這丫頭。”
司機早就到了門口,關父坐上車,又對兩人交代:“實在不行也沒關系,等我回來再給她找其他老師。”
陸林深手裡握着鑰匙,看着消失不見的車影,和林欣柔面面相觑。
後來林欣柔有事走了留他一個人在關家,他在關家客廳坐了很久也不見有人下來。
他試着喊了兩聲,理所應當的沒有人回應,陸林深也就沒再多事。
林欣柔能在升高三的時候放棄讓他補習,把他送到這兒來,肯定是有她的目的,直接回家她肯定不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