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淩晨,關越詩壓根沒想過程筱還醒着。
進門後她連路都走的蹑手蹑腳,卻不防面前突然出現這麼張翠綠發青的臉。
關越詩吓的一陣哆嗦,反應過來沒好氣道:“人吓人吓死人啦,小姨。”
程筱話裡帶着滿臉面膜都擋不住的無辜:“我站這看你倆半天了,是你自己沒發現。”
“哪有半天,就說了兩句話。”關越詩反駁。
話一出口又覺不對,果然程筱挑眉拍她道:“還真站外邊半天啊?看來進展不錯。”
關越詩輕咳一聲:“你别亂配鴛鴦,我們就是朋友。”
程筱無辜攤手:“我可沒說相親,我是看你倆這老朋友進展不錯,不像昨天話都不怎麼搭。”
關越詩面上微臊,讨饒道:“您都說老朋友了,就别提相親那茬了。”
“再說了,我公司在京市您不是不知道。他一個滬市醫生,您也想得到給我們倆牽線。”關越詩說出疑惑。
“人家媽不也沒覺得有什麼,就你一人守着這老黃曆。”程筱不贊同道,“異地算什麼障礙,倆人真想在一塊努努力總能解決,想當年我跟你姨夫也異地好幾年呢。”
關越詩趁機溜須拍馬:“哪能人人都跟我姨父比。”
程筱傲嬌點頭一臉贊同:“說得也是。”
轉頭又囑咐道:“我們大人的想法不重要,關鍵還是你覺得合不合适。真不适合當丈夫,借機認識幾個朋友也是好的。”
這有什麼合不合适,丈夫不丈夫的。
明擺着的朋友扯上相親反而尴尬,關越詩不想再聊:“您怎麼還沒睡?”
程筱不如剛才歡快,語氣含着牽挂:“本來睡了,玥玥半夜打電話說想我了,這不你進門前剛挂。”
關越詩點頭:“您還從沒離開過玥玥這麼久呢。”
“誰說不是,從生她到現在,她都23了最多也就周末不見。”程筱感慨道。
“不然您過兩天就回去?”關越詩安慰她道,“玥玥馬上畢業典禮,肯定需要你。再說我再過幾天就進公司了,也沒時間多陪你。”
“少想發設法攆我走。”程筱瞪她一眼,“既然跟你這鄰居不行,怎麼也得等你見了唐虹介紹那個,我才回去。”
程筱口中的唐虹是是她滬市醫院的前同事,兩人二三十年沒見面,卻好巧在回國轉機時遇到。
乍一相見好一頓感慨,憶完往昔惆怅過歲月,最後不知怎麼就聊到兒女婚事,硬是趕登機前三分鐘給關越詩牽了條紅線。
不過十天過去,兩人隻在最初互相幹巴巴了句“你好”,就再沒了下文。
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後續。
沒想到程筱至今還惦記這事兒,關越詩有些頭疼,催着程筱先去睡覺。
周圍已無人聲,隻間歇傳來幾聲鬥狠貓叫,黑色大切諾基緩緩開進小區。
陸林深踏着黑暗走進家門,室内的寂寞涼意卻和屋外毫無二緻。
時針滴答向“1”邁進,月色更加皎潔,映出陸林深眉眼間明顯的疲憊。
他靜靜靠坐在書房的扶手椅背,半分沒有睡覺的意思。
隻手中拿着個信封,無意識摩挲着其上镂空一角出神。
深夜的電話聲刺耳,陸林深聽到下意識站起來就想往門口走,腳邁出去才看清不是醫院來電。
松了口氣重新坐回去,他靜靜開口:“阿朔。”
“哥們兒總算出差回來了,彌薩酒吧,來不來?”電話裡亂音轟鳴,襯得杜朔的聲音有些失真。
陸林深自覺将手機拿遠些:“不去了,這周三個夜班,還有得熬呢。”
“對象都沒影兒呢,醫院裡再拼能有我幫你攢老婆本快?”杜朔道。
陸林深微哂。
當年杜朔跑出來創業,家裡并不同意。
恰好陸林深年滿二十,根據爺爺奶奶遺囑繼承了兩人部分遺産,就這麼全當了杜朔的啟動資金。
杜朔倒是争氣,上學時候的吊車尾碰見生意場竟像祖師爺賞飯,短短四五年就在滬市混得風生水起。
連帶陸林深也跟着沾光,當年的啟動資金當了股份,讓他躺着就能數錢。
不然靠陸林深如今的資曆和工資,怎麼也買不起如今這個三房。
杜朔最近忙着開拓新項目,兩人有段沒見了,陸林深想想道:“等我忙過這幾天,叫上個人一起聚聚。”
杜朔聽他說叫人也沒當回事,陸林深的師哥林知遠和他同院不同科,幾個人常約着聚餐,杜朔隻當是他。
知道他的工作性質,杜朔又調侃兩句并不強求:“那行吧,等你歇下來再約。”
電話裡有人催着換場,杜朔匆匆跟他打個招呼斷了通話。
室内重新歸于死寂。
陸林深手放在台燈上,獨自玩無聊的遊戲。
開開關關,關了又打開。
黑暗無數次如約襲來,又數次被光亮驅散。
陸林深最後一次摁滅台燈,準備摸黑回房。
夜路仿佛格外漫長,他放棄了借光的打算,自顧自摸索着。
“叮咚”。
陸林深手中微亮,是微信消息。
——“想起有句話沒來及說。”
他站在這一立方米微弱的光裡,看關越詩的最新消息。
“正在輸入中”的顯示消失的很快,陸林深感覺下次呼吸還沒開始,她消息就又發過來——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藍光在夜裡總是刺眼,陸林深摸索着去找身邊開關,“啪”得一聲輕響屋内洩下一室暖亮。
原來光明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