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工作總算結束,陸林深換回在更衣櫃裡空懸了三天的外套,安靜走出腫瘤内。
前兩天的夜班本來還算清閑,雖時常也需他出面處理看顧,但大都是些癌痛、指标異常波動的情況,在腫瘤内科算不得大問題。
陸林深本以為最後一天也可以平靜度過。
沒想到昨夜連着兩個患者病情突然惡化,他跟icu的同事配合搶救,直到天亮才完成救援。
現在病人情況穩定下來,陸林深總算放下心神,準備回家。
晚上就是和關越詩的聚會,微信上寥寥幾句後兩人并未再多聯系,陸林深不确定關越詩是否還記得今日之約。
隻他如今狀态實在不好,完全是吊着口氣硬撐。
陸林深思考過後,打算先回家補覺,醒後再做打算。
電梯還在下行,趁等電梯的空檔,陸林深閉着眼睛默默攢神。
“小陸?”身後有人喊他,陸林深睜開眼睛。
“小陸啊,可讓我逮到你了。”唐虹連跑帶喘,朝陸林深招手。
陸林深打起精神,迎上去:“唐姨,可是昨晚的病人出了什麼情況?”
唐虹連連擺手:“好着呢,都好着呢。”
陸林深松了口氣:“那您找我什麼事?”
唐虹是他們科的資深護士長,院裡有名的敬業負責,還差幾個月退休。
隻兩人日常溝通都在工作,私下并無交集。
既不是工作,陸林深想不到她這麼着急找來是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唐虹歇過勁兒來,說話反而有些溫吞猶豫。
陸林深笑道:“唐姨,什麼事兒您直說就好。”
唐虹這才放下别扭:“就是上個周我跟你說那事兒。你這邊一直也沒給我回信兒,我這頭一次給人……”
她努力組織着語言道:“我頭回給人介紹,也不知道該是怎麼個章程。”
陸林深聽她提起,才想起确實有這麼回事。
他歉意道:“不好意思唐姨,我最近實在有些忙,把這事忘了。”
“這樣吧。”陸林深思索片刻,給出方案。
他安排道:“你讓他直接來醫院找我,我到時候現場給他加個号。或者你把他現在的資料轉給我……”
唐虹越聽越不對勁兒,她試探問道:“讓人姑娘加号來相看,影響不好吧?”
陸林深啞然:“您不是給我推了位病人?”
“哪啊。”唐虹連連擺手,“我以前同事的女兒,偶然碰上說最近在相看。我就想到你了。”
兩人把當時的信息一對,這才發現鬧了個大烏龍。
唐虹因第一次給人做媒,頗有些張不開嘴,恰好當時兩人話叙半截兒有人進來。
她多想了一下,怕其他人也有意姻緣再把陸林深截胡,于是說得時候就更添了些含糊。
本想着以陸林深的聰明指定可以意會,沒想到陸林深半點沒往這上邊想,還以為她是家中有人生病,求他幫個小忙。
本是一出好事兒卻被她一時的忸怩弄成這樣。
唐虹此刻也不打馬虎眼了,直截了當道:“小陸啊,過去咱先不提。既然現在知道了,那什麼時候約着見見?”
“怪我當時沒有聽準。”陸林深歉意道,“還請您幫我跟對方道個歉。”
“不過唐姨。”陸林深停頓下,有些無奈道,“我并沒有結婚的打算,相親的事就不要提了。”
唐虹不解:“為什麼呀?院裡不都說你最近在相親,這一個兩個的不都是相看,怎麼就不去了呢?”
最近老有人聽了這謠言,來尋陸林深介紹,陸林深深受其擾。
他趁機澄清道:“沒有的事兒,院裡瞎傳的。我沒打算結婚。”
陸林深在醫院聲名極好,唐虹知道他的為人,斷不是那等滿嘴胡吣的主兒。
“我說你怎麼那麼輕易就答應了呢。”
唐虹有些失落道:“就是我這頭回做媒,就鬧這麼個誤會,這可怎麼跟人姑娘解釋?”
這事确實有他一部分責任,陸林深想想道:“唐姨,這事既因我而起,如果不介意的話,我來解釋吧。”
唐虹驚喜道:“那當然好。”
解決了自己的糾結,唐虹越看陸林深越滿意。
她有心勸勸這些隻顧工作的年輕人,于是語重心長對陸林深道:“小陸啊,年紀也不小了,婚姻大事該考慮還是要考慮。”
電梯門開,正好停到他們這層,陸林深點頭應好,順勢和唐虹道别。
待人都上全,陸林深突然想起什麼。
他問電梯外的唐虹道:“唐姨,還沒問她貴姓?”
唐虹也反應過來她實在不是當媒人的料,畢竟連她自己都忘了問人姑娘姓名。
眼看電梯門就要合上,唐虹蓦然想到程筱愛人似乎姓馮。
她慌忙道:“姓馮,水馬馮。”
手機壓在床頭,響起來震得人頭皮發麻。
關越詩痛苦皺眉,昨晚哄到半夜還不行,這宋恩貝還讓不讓她活了。
關越詩卷住被子,掙紮半晌,終究還是從枕頭下摸出手機。
“馮小姐,冒昧打擾。今日才知……”短信預覽露出半截,關越詩勉強睜開一隻眼睛看過。
隻是到底沒有搞懂“馮小姐”是誰。
再定睛一看,好嘛!是陌生号碼。
什麼年代了還用短信,還馮小姐?發錯信息很打擾人睡覺啊大哥。
關越詩暴躁甩手,将手機扔到床尾。
“叮鈴鈴鈴……”
這次是有電話進來。
關越詩雙手捂耳,噪聲卻依舊如貫耳驚雷。
她深呼口氣,坐起來,認命爬到床尾:“喂。”
“誰惹我們小詩了?怎麼說話跟吃槍藥一樣。”
電話裡,程筱打趣的聲音繼續傳來:“我猜是我。因為已經下午兩點了,關越詩她還在睡覺。”
關越詩驟然清醒,忙捂住聽筒清清嗓子道:“沒有,筱姐你聽錯了。我剛跟院子裡的小鳥吵架呢。”
别管理由有多離譜,程筱被逗得哈哈大笑:“你這麼個乖女,還能幹出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