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以為他拒絕不得,她話中透出股得意。
陸林深眸色微暗,來不及回家嗎?
不等他說話,關越詩繼續催道:“快快快,快穿上試試。我還要看病呢,别誤了時間。”
她這會兒倒是急了。
陸林深微哂,自拿了衣服去隔壁。
待換過衣裳回來,關越詩也一切收拾妥當。
看他進來,她又噔噔噔一路小跑。
“我就說嘛!”她繞在他的身邊,眼中閃出星光,“看看我這衣裳,多和你身材,多襯你氣質。”
她激動道:“真該讓我老師看看,還敢說我做不了男裝!”
“有這麼誇張?”陸林深眉角不受控制輕跳。
“哪有誇張!”關越詩一臉不認同道,“對自己多點自信呀,陸林深。”
她這會兒說話都似帶了感歎号,陸林深不敢反駁,默默點頭。
似又想起什麼,關越詩扼腕歎道:“我可是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陸林深沉默站着,不明所以。
偏她目光熱切,看寶貝似的盯着他瞧。
陸林深不自覺揩下鼻尖,問道:“問題出在哪裡?”
關越詩滿臉悲切:“自然是模特!”
“模特?”陸林深更加困惑。
“對啊,我就缺個靈感缪斯,大衛模特。”
關越詩說着迅猛轉頭,來回掃視他後懇切道:“不然你做我男模吧?”
不等陸林深說話,她又迅速将這念頭推翻:“不行不行,你又是西醫又是針灸的,自己都忙不過來了。”
“不然我還是再去趟拉斯維加斯?”關越詩一屁股坐到床上,唉聲歎道:“說不定那不是場夢呢。”
拉斯維加斯?
陸林深本在一旁聽得好笑,聽到此處笑容卻不由頓住。
他垂下眼睫,蓋住眼中所有異樣:“拉斯維加斯……怎麼了嗎?”
這事兒已在關越詩心中埋了兩年,她從沒對誰提過,此時被陸林深一問,她卻來了談興。
想起那夢,關越詩眸光閃爍。
惋惜雖有,但她也非扼腕至此,隻陸林深仿似當真,倒可趁機逗他一逗。
關越詩清清嗓子,故作深沉道:“那是一個午夜,我參加完時裝周後,獨自行走在拉斯維加斯金碧輝煌的大街……”
……
兩分鐘有餘,她仍停在“山河茫茫”的前奏。
陸林深本還凝神聽着,此時也不由頻頻擡腕。他輕咳一聲,小心提醒:“約的看診時間就要到了。”
關越詩狼狽撫額,本想逗下陸林深,說着說着倒把自己繞進去了。
她一拍腦袋,果斷道:“也沒什麼,就是兩年前在拉斯維加斯參加時裝周時,我碰到個男人。”
關越詩細細回想着那天細節。
兩年前的一個夏日,和許多其他設計師一起,她的作品第一次亮相時裝周。
那時她剛被巴黎服裝工會認證為獨立設計師,這是她認證之後的第一個作品。
拉斯維加斯圓頂大禮堂是它的展廳。
關越詩帶着宋恩貝和周诩入場,在滿座嘉賓中看到不少名流巨星。
職業高光,好友相伴。
本該志得意滿的時刻,她看着滿屋的金發碧眼,卻蓦然品出幾分寂寥。
這份寥落一直持續到當日晚宴。
假面舞會上,宋恩貝和周诩在場中起舞,她則沉默着給自己灌酒。
無聊之後,她決定去場外透氣。
酒杯剛要放下,面前卻有道熟悉人影閃過。
雖戴着假面,但身高相似,身形相仿。
關越詩瘋了一般追出去。
人影憧憧,幾番擋住她的腳步。
陌生的眩暈襲來,她腳步幾下踉跄,再擡頭那人果然消失在人海。
巨大的失落襲來,她雙腿發軟就要倒地。
一雙手卻架在她的肩膀,支撐住她的身體。
确認她無事後,那人松開手臂,用英文小聲詢問:“beautiful lady,are you ok?”
來人半張臉皆掩在狐狸面具下,隻留出溫潤下颌。
關越詩一把抓住那人手腕,拉了人就往外跑。
關越詩撓撓頭,停下回憶。
她吐吐舌頭,心道後頭她酒意上湧,腦袋暈暈乎乎,什麼都記不清了,想回憶都是無法。
隻模糊間還有印象,她似乎不知從哪弄來張合同,非逼着那人簽了,好當她專屬模特。
關越詩暗暗感歎,醉後她可真是霸道,也是真的熱愛工作……
“一個男人?”陸林深打斷她的回憶,問道,“你見到他之後呢?”
“之後?”關越詩回想道,“自然是看他身材完美,拉他簽了份賣身契,綁了人做我的專屬模特。”
關越詩等着他繼續發問,沒想到陸林深聽完隻是緩緩點了點頭。
她瞥一眼他,裝作不經意道:“晚宴主題定的假面,那人雖戴着面具,我瞧着卻和你很像。”
她緊接着道:“就是因為他和你很像,我才非要簽他。”
陸林深似乎這才詫異,他道:“為什麼?”
關越詩從床上站起來,繞着他反複打量。
她裁的這件襯衫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隻有胸前繡了一朵荷苞,将開未開拉到心髒。
隻繡線所限,皆不着本色,隻選了水墨黑白色。
這衣服穿的不好會像道士,穿得好了……
關越詩托着下巴,心内連連贊歎,穿得好了自然是陸林深這樣。
寬肩窄腰相襯,鎖骨微露着墨,更不用提那張臉一配。
端的是清風明月骨,光風霁月色。
她于是奉承道:“自然是因為,你也是我見過身材最好、長得也好的男人。”
她連番打量,陸林深本就縮手縮腳,聞言更是手腳僵直。
許多話繞在嘴邊,最後隻剩下一句,陸林深道:“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他聲音沉緩,透出股低迷。
關越詩莫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卻想不出變故出在何處。
想了想她道:“我那天到底沒見到那人的臉,說不定他隻身材能看。”
她繼續小意逢迎:“再說,那日酒醒後我半點人影都沒見着,連帶合同也沒個影子,是不是做夢都不好說。”
她話裡話外都像在說,快看,你才是那個唯一讓我滿意的模特。
不知該笑還是苦澀,陸林深點頭輕歎:“能做你的專屬……模特。”
他微微頓道:“能做你的模特,我真的十分榮幸。”
聽他連說兩遍“榮幸”,關越詩難得謙虛:“若真有機會得你做我模特,該我榮幸才是。”
她略略一想,已然樂出滿腦漿糊。
“娛樂圈裡常說本命和牆頭。”關越詩熏熏然開口繼續,“你要相信,論說模特,你才是我獨一無二的本命。”
陸林深張口欲言,卻終是啞然。
關越詩看到,以為他被自己直白言語誇的不好意思。
這兩日臉面已然丢盡,她倒不怕再下一劑猛藥。
關越詩豎起三指,作出起誓模樣:“真的,我就是為了找你,這才回國。”
手中暖水袋嘭地掉地,陸林深顫抖着手拾起來。
他僵站在那處,嘶啞開口:“男模就說男模,講什麼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