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關越詩手中鍋鏟都來不及放下,趕忙跑去開門:“你回來啦。”
“嗯。”
陸林深無疑是妥帖的,就像當年關良博随手給他的關家鑰匙,他在見到關越詩的第一面就還給了她。
如今關越詩住進了陸林深的家裡,每次他回來後也從不自己開門,絲毫不給自己唐突佳人的可能。
陸林深此舉,關越詩無疑是受用的,但這也确實給她新添許多煩惱。
比如,她百度多次後挑選出的經典勾引套路,全都沒有派上用場。
套路一——沙發裝睡,陸林深不忍叫醒她,隻得将其抱回卧房,PS:穿着必須清涼。
套路二——洗澡忘拿睡衣,裹着浴巾出來正趕上陸林深回家,然後……浴巾掉到地上。
套路三——洗澡什麼都忘記拿,不得已光溜溜走出來,剛要進自己卧室,客廳大門開了,陸林深站在門口滿面錯愕。
關越詩自覺拿捏不好尺度,怕反而弄巧成拙,因此猶猶豫豫一直耽擱。
當然,她試圖勾引那個也沒給過她機會。
“想什麼呢?”
關越詩被陸林深一句話叫回了神,她趕忙讓開玄關放陸林深進來:“沒有,就是有些饞香煎銀鳕魚了。”
陸林深莞爾:“外灘有家店味道不錯,等你病好,我請你去吃。”
“好啊,”關越詩心虛不已,“那什麼……我先去燒菜。”
陸林深換好拖鞋走過來,關越詩果然已經開火。
她做飯時一貫不喜歡别人插手,于是陸林深站在門口并未進來,隻虛虛倚在門框看她:“好香,今天吃什麼菜?”
“小炒黃牛肉,擂辣椒皮蛋,金錢蛋,再加個西紅柿面魚兒。”關越詩炒菜閑聊絲毫不亂,邊說邊不時回頭看他。
見他靠在門邊,眉目似有倦怠問道:“累了?累的話别在這站着了,直接去客廳歇着吧,我這最後一個菜了。”
陸林深搖搖頭,重新站直身體:“沒有,就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他卸去難得的散漫,繼續道:“說好你來我這兒是為養病,結果我沒怎麼照顧你,倒累你天天給我做飯。”
關越詩這次頭都沒回:“你不是每天中午都給我帶飯,我也就做晚上這頓。”
說話間,她挽在耳後的頭發跑出一縷貼在臉上。
黃牛肉大火烈烹已然熟透,關越詩此刻正準備裝盤騰不開手,于是她甩了甩頭試圖将頭發趕跑。
陸林深按住指尖癢意:“我來吧。”
他本意是想換他裝盤,關越詩卻像誤會了什麼,隻保持着裝盤的姿勢将腦袋伸到他的面前。
陸林深眼眸微暗,若無其事伸手。
少頃,他退後一步,聲音微啞:“好了。”
頭發重新挂到耳後,關越詩回頭朝他笑笑,仿似充滿感激。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滿室隻餘鍋鏟和炒鍋相碰的輕微刺啦聲。
關越詩忽略仍在發燙的耳尖,端起新鮮出爐的菜肴轉頭:“太香了,我可真是個烹饪小天才。”
若有似無的靜滞消散,她深嗅一口沖陸林深眨眼:“隻可惜這把我還在養生局,五髒廟還得跟着受苦。不過好在陸醫生賞光,我聞着它們下飯也是好的。”
所以,别再過意不去了。
陸林深聽懂她的意思,用仍在發麻的手指接過菜盤:“那還真是,多虧有我。”
兩人插科打诨的同時,飯菜迅速在餐桌擺好。
關越詩瞅瞅眼前的西紅柿面魚兒,又看看陸林深面前的三菜一湯,有些苦大仇深:“開飯開飯。”
她每頓飯前都要來這麼一遭,陸林深已經很是習慣。
隻今日她似乎愁苦加劇,陸林深于是比平日更加溫和道:“馬上就過一周了,到時我給你帶銀鳕魚。”
關越詩怏怏點頭,示意他先吃,見人順從夾筷,偷偷睨了他一眼。
她才沒那麼貪吃,她這純粹是被另一樁心事鬧的。
同住一周,除了關越詩那些不敢為人知的小心思,兩人倒是一直相安無事,相處甚至稱得上和諧。
陸林深早起上班,關越詩慣于晚睡,于是上午兩人一直是打不了照面的。
但午休時,陸林深每次都會捎帶飯菜回來。關越詩跟他說過幾次不用這麼麻煩,陸林深卻次次都說并不麻煩。
關越詩少見他這麼堅持,發現他午休時間還算富餘後,索性就由他去了。
至于晚上,關越詩知道醫生排班複雜,本也沒想着晚飯還能總見到,結果沒想到這周正趕上陸林深全是白班,倒意外全了她想要多見他的心。
那天的書房所見,讓關越詩對如今的陸林深猜疑不已。
如果陸林深從未放棄過中醫,如果她想的那些是真的,關越詩有些難以想象,陸林深這些年是怎麼苦熬過來。
關越詩不敢去确認,當然也無從确認,于是隻好将這份心疼都化作呵護,不自覺就拿出了養豬仔兒的氣勢,每天瘋狂投喂陸林深。
一日三餐,他們保有兩餐的親密。
這麼說着,關系好像可說是突飛猛進。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關越詩歎息着搖頭。
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晚上飯後也有許多空閑時光,但大多時候兩人并不能産生什麼交集。
通常晚飯後,由陸林深收拾碗筷,清理完畢後他會去扔趟垃圾,回來後倒杯水就進了書房。
陸林深人在書房,倒也并不關門。關越詩裝作接水,從他門前走過幾次,見他不是看書就是在習字,倒讓關越詩不好意思打擾。
當然,關越詩也是不好打擾的。
畢竟他的書房實在精簡,她若找了借口進去,多一張讓她坐的桌椅都是沒有。
那就讓陸林深把桌椅讓她,可難道讓他呆站在旁?那就是她坐他走。可若是這樣,那她一人占了桌椅的意義又在何處呢?
哦,是了,關越詩又想到什麼,看眼對面正認真吃飯的圓潤腦袋,忍住了想摸一把的沖動。
她也是住進來幾天後才意識到,陸林深這個妖孽,家裡竟然是沒有電視機的。
雅正端方,清靜無為,陸林深是這樣的,陸林深的家更是如此。
于是每晚飯後,關越詩連常待客廳的借口都找不到。
她隻好在陸林深回去書房後,恨恨回到自己屋中,一邊試圖穿透牆壁往隔壁那人身上送眼刀,一邊認真趴在縫紉機上吭叽癟肚搞創作。
是的,那台陸林深買下的他某個朋友的專業縫紉機,周遊滬市半城後,又出現在了陸林深家中如今短暫屬于關越詩所有的卧房裡。
關越詩每回卧室,常對着縫紉機歎氣,歎完又多些心軟。
歎他是怎麼把自己的日子過得這般古波無趣,心軟于他又忒得會照顧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