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那台縫紉機?它擋住的地方實在湊巧,剛剛好完全壓住暗門。
而關于它的放置,陸林深一手包攬。
若隻是尋常的衣帽間,為什麼要将門擋住,他要是拿取衣物豈不非常不便?
還是,他就是不想讓她發現?
關越詩決定還是順從自己的内心。
她重新走回去打量那頂天的立櫃,仔細一看,還真被她發現些異樣——尋常衣帽間内部分區再多,櫃門總是簡潔,陸林深家這個卻一格一格嶙峋斷裂。
關越詩忍不住舉燈湊得更近,這才确定那壓根不是櫃門,而是一排又一排的抽屜,累在一起後組成了高櫃。
抽屜不是中醫藥櫃深而小的厚抽,而更薄且寬的長屜,一層又一層,關越詩一時都數不清楚。
果然不是尋常衣帽間,确定了這個,關越詩心中反而打鼓。
這種抽屜能放什麼呢?病例,檔案?可這些幹嘛放在家裡。
關越詩猜不透,也就沒有再猜,她擡起胳膊随手拉開一個,抽屜裡薄薄的紙袋露出來。
肚腩微鼓,四四方方。
隻是紙袋封口,并不透明,關越詩完全沒有料到抽屜裡還有一層,一時有些愣住。
猶豫一下,她終究沒敢拿出來看,隻到底好奇,于是伸手捏了捏。
紙袋裡頭手感綿軟,折疊整齊,摸着竟像是衣物。
關越詩又随便選了幾個抽屜打開,一捏之下,确認依然是紙袋和衣物的組合。
她覺得更加摸不着頭腦了,難不成這滿櫃都是衣服?可衣物放置這麼複雜,穿起來豈非自找麻煩?
那就不是衣物?關越詩摩挲下手指,又否認了這個答案。
想不通,那就暫且權當陸林深有些怪癖吧。
終究是偷窺行徑,關越詩這般想完,沒敢再停,将抽屜全部複原後,趕忙又去矮櫃那邊。
矮櫃就正常多了,關越詩屈膝半蹲着,繞着矮櫃轉了一圈,确認這就是個普通首飾櫃,便沒有打開。
不過這矮櫃也不是常見的玻璃材質,陸林深家這個依然用的木頭。
一圈看完,好像有發現什麼,但好像那又算不得秘密,關越詩思忖片刻,還是在意那些薄抽,于是準備再去探一遍。
邁步那瞬,手中光源晃動,櫃面有陰影一閃而過,關越詩腳步定住,她發現她還漏掉了最後一處——矮櫃的桌面。
關越詩将燈光打在剛才那處,一張牛皮紙信封褪去與矮櫃相近的顔色,孤零零出現在櫃面。
要看嗎?
關越詩猶豫一秒,下一瞬她伸出手想,我隻看看信封絕不打開。
白光打在牛皮紙上,将其上複古繁複的花紋重新雕刻一遍,關越詩透過那镂空,看見裡邊有折疊着的紙張。
镂空處透出墨水的黑漬,有字母若隐若現,她努力辨認,最終确定那是“陸林深”三個漢字的拼音。
她疑惑着将信封翻面——“我是你的,你是自由的。”
和陸林深的簽名一樣的字迹,可這是什麼意思?
關越詩心虛地看看四周,心想這可真是打臉,随即憋住口氣,将信封打開。
是一份全英文的文件,随着關越詩的動作,那文件的封頭也緩緩露出來——MARRIAGE CERTIFICATE。
關越詩懵了,有一瞬她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認識英文。
腦海中有無數個聲音,一齊朝她湧來。
秦燦玩味着說:“若是陸林深結過婚呢?”
唐虹欲言又止:“小陸可是高嶺之花,這些年多少人打過他的主意,可全都铩羽而歸。”
陸林深委婉地對她說:“我以為中國人講的正緣怎麼也要逢三。”
陸林深面含抱歉:“是的,我是不婚主義。”
陸林深說:“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
原來,竟然是這樣嗎?
關越詩死死盯着那些英文,渾身止不住地劇烈顫抖。
這是由陸林深親筆簽過名的文件,而它的中文翻譯是——結婚證。
陸林深,這才是你不需要婚姻的理由嗎?
關越詩咬緊了嘴唇,她知道她不用再看下去了。
不論這個幸運的女人是誰,哪怕他們現在大概率已經離婚,這滿牆未送出去的禮物,這單獨放置的婚書,無一不在向關越詩展示——
她愛上的男人,正在如此深沉地愛着别人。
是的,愛。
她愛他。
關越詩愛陸林深。
她想起那日,孟宛白和她的對話,她說:“小詩啊,這世間喜歡或許雷同,但愛卻千奇百怪。”
關越詩當時震驚不已,她想,怎麼可能,喜歡上都已太快,怎麼可以輕易言愛?
可如今站在陸林深的“心”裡,看着他愛着一個人,卻又愛的如此痛苦,關越詩突然就明白了。
她想,喜歡和愛真的會有區别。
關越詩的喜歡可以熱烈、可以明媚,因為喜歡陸林深的關越詩,自己就非常開心、非常自洽。
但關越詩的愛不能。
她愛上了他,反而開始希望他能開心。至于她自己,關越詩想,那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愛上陸林深的關越詩,隻想要陸林深幸福,而不需要他會愛她。
她或許遲鈍,但絕不無賴。
關越詩歎了口氣,掩上那扇無形的門走出去。
她知道,她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