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關越詩看見什麼,激動地甩着蹦着跳起來。
“老羅叔老羅叔。”她沖着一輛農用拖拉機喊道。
拖拉機靠近,引擎哒哒哒不停響着,車上一個老漢笑着對她道:“呦,小詩回來了。”
關越詩開心地點着頭,陸林深默默站在一旁等兩人寒暄。
不料下一秒,關越詩回頭朝他努一下嘴,示意他道:“走,讓老羅叔捎咱們一程。”
陸林深看着那露天的車鬥,沉默着爬上去,在一片淩亂嘈雜中,蹲在車鬥中的幹草垛旁,繼續聽關越詩和人叙話。
機油尾氣不時撲在他的臉上,砂石塵土也不甘示弱着與他親近,沿途風景不斷變幻。
樹叢、農田、村落一一劃過,又接次重現。
身旁有人叫他名字,似要與他說話,陸林深回過神:“怎麼了?”
任瓒從副駕扭過頭,朝他笑笑:“沒什麼,就是這路太過颠簸,老陸怕咱們暈車,問你倆要不要下車緩緩。”
駕駛位上傳來老陸的附和:“你們城裡路都修的又寬又好,陸醫生沒受過這苦吧?”
陸林深扭頭看向身旁,林知遠正在後座另一側酣睡,他于是沒有管他,回道:“還好,我常跟着師父出門義診,去過很多村落。”
陸林深看着窗外,緩了緩又道:“而且這路都鋪了水泥,比原來好走多了。”
老陸有些驚訝:“陸醫生以前來過?”
陸林深笑笑:“來過一次。”
老陸語氣更加熱情:“那得十幾年前了吧?我記得這路十年前就修了。”
路邊房屋愈來愈多,逐漸與陸林深記憶中的重疊,他記得往前二十米不到,會有個三岔路口。
果然,下一秒車停下來,老陸對他們說道:“我還從沒進來這麼深過,陸醫生、任醫生你們稍等,我下去問問路。”
說完他獨自下車,任瓒這時候反而想起剛才的話茬,遲鈍接話道:“師哥,十幾年前你都沒上大學呢吧,來這邊幹什麼?”
陸林深沒有說話,他透過車窗看向路旁那片空地。
那裡此時正聚集了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圍着顆杏樹,看樣子似是樹上有人正幫它們摘果子。
陸林深視線沒有多留,他更在意空地深處,那裡有戶人家,而此刻那家的門正大敞着,無聲向人昭示着它的主人已經歸家。
陸林深打開車門:“我來抓人。”
任瓒愣了一下,随即趕忙也跟下來:“這麼刺激,抓什麼人啊?”
他思維不知偏去哪裡,又問:“逃犯嗎?”
陸林深撫一下袖口:“算是吧。”
正說着,陸林深見老陸從那戶人家走出來,沖他們搖搖頭,想是沒在家中看到人。
陸林深于是沒有過去,直接邁開腳步朝那顆杏樹走過去。
老陸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草垛後頭還有顆樹,看到樹下那群小孩,他随即會意:“老鄉好啊。”
老陸揚起笑臉跑過去:“老鄉,知道去苗嶺村從哪過去嗎?”
關越詩正被樹下這幫小崽子吵得頭痛,聽有人跟她說話,趁機低頭教訓他們道:“都先安靜,這會不說話的一會才有杏吃。”
樹下五六個小孩齊齊噤聲,關越詩這才松了口氣,扒着樹枝露出個頭問:“苗嶺村嗎?”
她手指向岔道:“從最左邊這個坡,上去以後一直走,再看到村子就是了。”
陸林深不知何時停住了腳步,樹上這人身影全被密枝遮住,但聲音聽着簡直再熟悉不過。
多日惶惶,一瞬得到安放,陸林深無言着松了下背脊。
老陸對她道了聲謝,這就準備過來,陸林深聽她言語輕快,再次開口:“小崽子們,退後一步,讓我下去歇歇。”
意識到什麼,陸林深突然感到一陣心慌:“小詩,不能跳。”
他手虛托着空氣,像張開的兜網,急急跑過去:“我在樹下接着你,直接跳不安全,你慢慢下來。”
關越詩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個趔趄,手上不知怎麼就将樹枝掰斷。
下一秒,她感覺腳下一空,身體驟然失去了平衡,關越詩無奈地閉上眼睛,心想這下完了,丢死人了。
時間過去幾秒,意料之内的疼痛卻沒有出現,關越詩猶豫着睜開眼睛,正好看見陸林深一張無限放大的俊臉。
她裝死般重新将眼睛閉上。
陸林深更加着急了:“小詩,是不是摔到哪裡了?暈倒了嗎?”
“任瓒,”關越詩聽他喊道,“你過來幫我一下。”
“不用了,”關越詩一秒睜眼,從他懷抱中跳下來,“嘶。”
這會兒倒是扭了下腳,但關越詩渾不在意,隻繼續道:“我沒什麼事。”
随即,她問:“你怎麼在這,林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