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曉江婉兒被李覃這個外男所救。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幾個拿着漁網正準備動手的小厮,頓時不知所措。
要說撈玉佩,眼下這種情形顯然不合适。要說撈人,可已經有人跳塘施救了。
況且他們都是男子,倘若貿然營救,不但不會得到賞賜,恐會因為辱了表小姐清白而被責罰。
幾人忙把視線投向暨明,暨明眉頭緊皺,也隻得暫且放下撈玉佩之事。
跑去向正要出門的裴聿清去禀報。
水中的兩人撲騰糾纏到一起,江婉兒倒是嗆了不少水,李覃費了一番力氣把江婉兒帶上了岸。
見狀宋錦心中冷然一笑,果然是他們倆串通好的,不然怎會江婉兒剛一呼喊,李覃就第一時間跳下河塘。
江婉兒臉色慘白,渾身濕透地癱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嗆咳着。
李覃濕黏的身子雖然也不好受,但一想到接下來的事,他心中就暗自竊喜。
視線盈盈地看向被他救起之人,待看到在地上嗆咳的人是江婉兒時,臉上瞬間一愣。
他救的不是宋錦嗎?怎麼變成江婉兒了?
震驚地神情很快左右掃氏一番,看到本該落水的宋錦,卻好端端地站在一旁。
他咽了咽了口中的唾沫,有些手足無措。
原本準備好的那些說辭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忘得一幹二淨。就這麼呆呆地愣在原地,像個木頭人似的。
江婉兒的丫鬟春杏也愣住了,怎麼她就離開一會兒的功夫,表小姐就落水了。若是讓夫人知道,那自己還不得挨闆子。
周圍正在賞花的貴女們,在聽到宋錦的呼喊時,早已無心賞花,匆匆趕了過來,想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着江婉兒渾身濕透還被外男救了起來,不免你言我語地竊竊私語起來。
庭院裡,丫鬟急忙地跑去禀報,畢竟在場的都是前來赴宴的,沒人能做主。
“不好了夫人,表小姐落水了!”
候夫人江氏一聽江婉兒落水了,立刻起身跟了過去。
暨明找到自家主子後,也将江表小姐落水一事禀明,原以為他家主子會淡淡表示知道了。
沒想到裴聿清一向溫和的面龐直接升騰起了怒意,“我不是說讓你帶人去清開河塘邊的人!”
暨明還以為是裴聿清擔憂江婉兒落水一事而發怒,很快低頭認錯道:“是屬下沒做好,請責罰!”
裴聿清一臉黑沉,扔下一句,“自己去領罰!”就邁着大步走了出去,直奔□□院的河塘。
裴聿清和陳氏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到達的。
裴聿清一看到李覃渾身濕透地站在河塘邊,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燒起來,這厮竟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一想到上一世,這種人在水中和宋錦有肢體接觸,他就怒不可遏。而這一世竟又讓他得逞了。
積壓了兩世的怒火讓他再也無法忍耐,沖上去就狠狠地給了他臉上一拳。
李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得身子一偏,險些又掉入河塘。
衆人都有些懵了,宋錦站得離得很近,她看得清清楚楚,裴聿清這一拳可是用足了力氣。李覃的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她有些愣怔,她可不記得上一世裴聿清出手打人。那為什麼這一世卻截然不同呢?
她想起了丫鬟去禀報時,叫的是表小姐,所以他是因為落水的人不同才動的手?
這一想法讓宋錦心中一震,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沉默之際,還是江氏率先出聲呵斥道:“春杏!還不趕緊去幫婉兒拿個披風!”
春杏一聽,連忙跑去取披風。
裴聿清在聽到陳氏的話後,身子微微一僵,很快看向陳氏身邊濕透的女子,竟然是江婉兒。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搞錯了,視線移開,在他身後的位置,他看到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人。
宋錦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有慶幸,同時莫名地帶着一絲心虛。
李覃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拳,心中氣惱不已,他這明明是救人,怎麼還能挨打!
“大公子為何出手打人?”他忍不住出言質問道。
即便他隻是個庶子,但這莫名其妙地在京城一衆貴女面前丢了面子,他也不是毫無脾氣。
裴聿清本來稍有好轉的心情,被李覃這一問給整笑了,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李覃狼狽卻又不敢發怒的樣子。
嘴角微微上揚,“想打就打了,還需要什麼理由!”
他的聲音狂妄又肆意,帶着幾分挑釁。
李覃被說得臉紅脖子粗的,雖心中滿是怒火,但也深知自己沒有資格與之對抗!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前來赴宴的貴女們見着裴聿清也很是意外,畢竟這可是平時想見都見不到的人物。
一雙雙視線有意無意地掃向裴聿清,裴聿清眉頭微微蹙起,很是反感這些視線。
确定宋錦沒出什麼事,這才收回思緒,神色冷清,一言未發便先行離場了。
站在一旁的幾個女子還有些意猶未盡,心中有些可惜沒去搭上句話。
她們在可惜的同時,渾身濕透還被打了一拳的李覃卻一臉狼狽,悶氣憋在心裡下不來台。
還是江氏看着氣氛尴尬,站出來打了圓場,“聿清是看婉兒落水了,一時沒搞清狀況,情有可原。”
“行了,都快去換身衣服吧。”江氏喊道。
被江氏這麼一說,李覃這才臉色稍緩,視線看向了被春杏攙扶着去換衣服的江婉兒。
神情隐晦不明,這計劃原本好好的,怎麼到了最關鍵的環節卻出了問題!
發生了這樣的事,貴女們也沒了心思再在此處賞花,紛紛移步内庭。
宋錦沒和她們一起,隻是找了個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裴聿清那狠決的一拳讓她思來想去。
為何和上一世不同,為何他出手打人,難道真是因為落水的人是江婉兒?
想得太過入迷,她一時沒有留意前方有人,猛地撞了上去。
鼻尖的酸痛感瞬間傳來,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潔白的衣襟,好似有些熟悉。
她眉頭一擰,擡頭看去,愣了一瞬,聲音細微如蚊呐般喃喃喚了一聲:“裴……聿清。”
裴聿清背脊挺直如松,頭微微低下,映入眼簾的是如受驚之雀的宋錦,她一張小臉滿是震驚、無措和愣怔。
但唯獨沒有嬌羞之意。
以至于她喚他名字的那聲,他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她微微顫動的唇瓣告訴他,他沒有聽錯,她就是喚了他的名字——裴聿清。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她離他如此之近,讓他有些心亂。
宋錦看着他喉結動了動,這才意識到他們靠得很近,這個角度遠遠看去,就像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似的。
她連忙退後兩步,與他拉開距離,神色略顯倉皇:“抱歉,我沒注意前方有人。”
裴聿清恢複了淡淡的神情,隻說了句:“無礙。”
話落,宋錦也未再開口。
裴聿清終收回看她的視線,轉身擡步離開。
宋錦還站在原地未動,視線中裴聿清的衣擺輕微拂動起來,餘光瞥見他出手打人的那隻手骨節處帶有污泥。
她心思一動,出聲喊住了他,“大公子。”
許是沒想到宋錦會主動喊住他,裴聿清身子微微一頓,調整好不明的那股思緒。
這才緩緩轉身,“有事嗎?”
宋錦面容溫和,拿出自己的帕子,“大公子手上有污泥,可以拿帕子擦淨。”
裴聿清面色微微一動,他定定地看着宋錦手上的帕子,神色複雜難明。
半晌他才有所動作
“不必。”
說着就拿出了自己的帕子,将手骨節處一點一點仔細擦幹淨。
裴聿清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而瘦削,骨節分明,指甲圓潤幹淨,淨白的皮膚下隐約可見淡淡的青色紋路。
宋錦一時不察看迷了眼,還是裴聿清擦淨後收回了手,她才如夢初醒般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