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是信,而不是知道。話裡話外,無非是在暗示裴聿清,是自己将她推下了水,可她偏生說得隐晦,妄圖讓裴聿清對自己心生嫌隙。
但她亦不是任人拿捏,逆來順受。
若她真是那般懦弱,當初也不會一不做二不休,真的把江婉兒推下水了。
宋錦心中冷笑,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裴聿清的方向,眉心微微一蹙,計上心來,正好借這個機會,試探一下裴聿清對自己的态度究竟如何。
“你信我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宋錦微微蹙起眉頭,恰到好處地裝出一臉擔憂的神色,聲音裡滿是憂慮,仿佛真的為那謠言憂心忡忡。
“可這謠言若一直這麼傳下去,總歸是會敗壞我的名聲啊。”
話鋒一轉,她的眼睛忽地亮了起來,恰似夜空中閃爍的繁星,語氣也随之輕快了幾分:“不如表小姐幫我出言澄清一下吧。畢竟昨日,我險些還被你差點拉下水。”
說着,她看似不經意地将視線時不時瞟向裴聿清,“隻要你出面澄清,那些人肯定會相信的!”
宋錦雙眸中流露出的期待,像是要溢出來一般,就這麼緊緊地盯着江婉兒,眼神裡的渴望讓江婉兒一時有些招架不住。
江婉兒臉色微微一變,精緻的面容上滿是詫異,顯然沒料到宋錦會來這麼一出,這完全不按她預想的套路出牌啊!
宋錦瞧着呆愣在原地的江婉兒,心中暗自得意地笑了,嘴角卻微微下垂,恰到好處地佯裝失落。
“表小姐,難道不願意嗎?”
不就是比誰更能裝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可是她最擅長的!
江婉兒整個人都怔住了,氣得緊咬着牙關,一口銀牙都快被咬碎了。
她何止是不願意?這謠言本就是她暗中指使下人放出去的!可眼下,裴聿清就在旁邊,表面功夫可不能不做。
江婉兒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着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輕柔地笑着,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怎麼會呢?我定會出言為宋姐姐澄清的。”
那話說得,連她自己都快信以為真了。
宋錦臉上扯出一抹假笑,又故作感激地說道:“那就先謝過表小姐了。”
江婉兒心中郁悶到了極點,隻覺得自己像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不過,她雖然嘴上答應了,但可沒說要怎麼澄清。之後,随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這謠言還不是該怎麼傳就怎麼傳,想什麼時候散就什麼時候散。
這般想着,江婉兒的眼神變得狡黠起來,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了一絲。
她視線瞥到宋錦手邊的書籍,進而轉移話題:“宋姐姐,你還帶書來呀?”
宋錦看着江婉兒一臉好奇的模樣,不動聲色地微微輕聲道:“不是,是方才向大公子借的。”
話一出口,宋錦幾乎立刻就能想到,江婉兒接下來肯定又會借着借書的由頭,纏着裴聿清借書,然後興高采烈地去書房選書。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宋錦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不情願。或許是因為上一世的種種經曆,在她心底,已經不知不覺把從裴聿清這裡借書當成了自己獨有的事,所以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占有欲。
宋錦暗自警醒,努力将自己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壓了下去。人家江婉兒和裴聿清是表兄妹,借本書而已,自己何必如此在意。
左右她此次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于是緩緩起身,看向端坐着的裴聿清。
聲音輕柔地告辭:“大公子,既然糕點已送到,那我就不多留了,書我看完再給您送來。”
裴聿清見她要走,心裡竟隐隐有些不舍。這才剛見面沒多久呢,她就要離開了。
可看到一旁還站着個江婉兒,裴聿清面色一凝,微微擡眼,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宋錦拿着書,儀态優雅地離開了院子。雖然留下江婉兒和裴聿清單獨相處,可能會生出些變數,但她實在不想在裴聿清面前,繼續與江婉兒這般迂回周旋下去。
因為裴聿清的存在,總會讓她有些放不開手腳,影響她的發揮。
見着宋錦離開之後,江婉兒心中不禁暗自竊喜,臉上立刻挂上了一抹嬌俏的笑容,聲音嬌柔地詢問着:“大表哥,宋姐姐剛才借了什麼書呀?”
裴聿清想到了宋錦手中那本《南下遊記》,眸光微微一閃,眼神變得隐晦不明。
再次看向江婉兒時,他面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不耐煩,聲音冰冷地回道:“沒問。”
江婉兒萬萬沒想到裴聿清會如此冷淡地回答,可她不想輕易放棄這個難得的與裴聿清親近的機會,故而又接着沒話找話,扯起話題。
“剛好我也想看看書,我去書房選幾本可好?”
說完,她那俏麗的臉龐上滿是期待,眼巴巴地望着裴聿清,等着他應允自己。
可裴聿清卻再次讓她如遭冷水潑面,臉色瞬間僵住。
裴聿清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冰冷幾分:“府中有專門的書房,可去那裡尋找。”
江婉兒僵住的臉顯得有些無措,她還欲再說些什麼,試圖挽回這尴尬的局面,卻聽到裴聿清已經不耐煩地出聲驅趕。
“行了,我還有事,你回自己院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