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剛過,秋日的暖陽猶如一層輕柔的薄紗,慵懶地傾灑而下。
宋錦端坐在閨房之中,正準備前往松庭居,繼續她那每日必不可少的煮茶之事。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屋内的甯靜。玉明苑的大丫鬟翠林,神色匆匆地趕了過來。
“宋姑娘。”
翠林微微欠身,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容耽擱的急切,“夫人說今日天氣格外舒爽,她正在百合庭賞花呢,特意吩咐奴婢來請您一同前去。”
賞花?
宋錦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眉梢微微蹙起,如春日裡微蹙的柳芽。
她美目輕轉,眼神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江氏平日甚少邀她一同賞花,今日這般突然,究竟所為何事?
但轉念一想,自己如今寄人籬下,諸多事宜都身不由己,實在不好推脫。
于是,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輕柔如同春日微風般應道:“好,我稍後便到。”
本以為翠林傳完話就會即刻離去,可翠林卻緊接着說道:“夫人特意叮囑,讓奴婢領着姑娘一同前往。”
宋錦聞言,眉結不由自主地微微皺起,心中愈發覺得此事透着蹊跷。但她生性謹慎,并未将這份疑惑表露于外,隻是下意識地擡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動作優雅而自然,準備随着翠林一同出發。
然而,翠林卻再度喊住了她,語氣中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姑娘莫急,夫人說今日有貴客一同前來賞花,姑娘家穿得豔麗些,才更應這秋日繁花之景。姑娘不妨先行去換身衣裳,奴婢就在此處等候。”
翠林将江氏的每一句話,都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傳遞給了宋錦。
宋錦聽後,神情微微一凝,總感覺此事處處透着怪異,可一時之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身上今日清晨剛剛換上的衣裳,那是一件素色的羅裙,簡約而不失淡雅,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清新脫俗的氣質。
但此刻,在翠林的這般要求下,她縱使心中有所不願,也隻能妥協:“那便稍等我片刻。”
言罷,她蓮步輕移,轉身走進了裡屋。她心裡十分清楚自己寄人籬下的處境,哪能讓主人家久等,徒生不快。她的目光在衣櫃中快速掃過,最終随意挑選了一件藕粉色的衣衫裙。
這件衣衫裙顔色柔和,恰似春日裡盛開的粉嫩桃花,質地輕盈飄逸,仿佛為她整個人都增添了幾分嬌豔妩媚之感。
換好衣裳後,她又對着銅鏡,簡單而細緻地梳理了一下發鬓,将幾縷散落的發絲輕輕别到耳後,動作娴熟且優雅,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
随後,她便邁着匆匆的步伐,跟着翠林朝着百合庭走去。
一路上,宋錦心中滿是疑惑,原本想開口詢問翠林,此次是否隻邀請了自己一人。
但見翠林行色匆匆,腳步急切,一副不容打擾的模樣,她便強忍着心中的疑問,将話又咽了回去。
才剛剛踏入百合庭沒幾步,宋錦便遠遠瞧見幾道身影,在庭院中那一片柔和的光線中,逐漸清晰地顯現出來。
歡聲笑語聲悠悠傳來,傳入她的耳中。定睛一看,江氏果然正在那裡迎接賓客。
宋錦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暗自思忖,若是尋常的貴客,江氏為何特意派人來請自己?平日裡,江氏應酬不都是帶着江婉兒一同出席嗎?
聯想起丫鬟翠林方才執意要讓她換上豔麗衣裳的情景,宋錦眸光一閃,心中隐隐有了猜測。
一種不安的感覺,如同秋日裡的藤蔓,悄然在她心底蔓延開來。她想,這恐怕并非隻是單純的賞花之約,背後實則另有深意。
宋錦款步走近,隻見江氏身旁站着一位婦人,年紀與江氏相仿,隻是身上所穿的衣物,相較江氏的華麗精緻,略顯遜色。
婦人身旁,赫然挺立着一位青年男子,身着一身深藍色的綢緞玄衣,剪裁極為得體,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姿。
男子面上挂着溫和的笑容,可那眼神中,卻隐隐透露出幾分審視的意味。
江氏正談笑風生間,擡眼瞧見宋錦到了,向她招了招手:“錦兒來了!快過來!”
男子和婦人聽聞,皆将目光投了過來。婦人的目光中,帶着幾分好奇與打量,倒也并無惡意。
可那青年男子的目光,自落在宋錦身上起,便再也未曾移開。他的雙眼緊緊盯着宋錦,仿佛要将她整個人看穿一般,眼神中透露出毫不掩飾的興趣。
此時此刻,若宋錦還不明白江氏的意圖,那可真就是愚鈍至極了。從翠林要求她換上豔麗衣裳,到此刻江氏這般熱絡的招呼,無疑都是為了給她安排一場相看。
宋錦心中雖思緒萬千,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悄然收起眼底的精明,邁着小碎步盈盈走上前去,輕聲開口喚道。
“姨母。”
江氏眉眼彎彎,笑得愈發開懷,親昵地拉住宋錦的手,将她拉至身旁,而後看向那位婦人說道:“錦兒,這便是孫府孫大人的夫人。”
說着,她又将目光轉向青年男子,“這是孫府二公子,孫名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