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她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竟已完全沉浸在了夢鄉之中,這是她這五年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過去的每一天,她都會夢到那一天,以至于她曾無比厭惡睡眠。
擡頭之際,她看見顧雲清正坐在她的對面,整個桌子上鋪滿了圖紙。圖紙避開她,在桌上留下了一個空白的不規則弧形。
顧雲清正低頭專注地描繪着什麼,她靜靜地望去,圖紙上的構造竟有些熟悉,這不正是他自己的房間嗎?
此外,還有一張玉雕的柳樹圖紙,原來放在他書架上的那個精緻的玉雕柳樹竟是他親手制作的,真是令人贊歎,手藝如此精巧。
她輕輕地将手放在另一隻手腕上的玉镯上,見他正忙于事務,她也不忍心打擾。
于是,她從玉镯中取出了問天筆,如今,她已将所有物品都存放于這玉镯之中,腰間的儲物袋也被她收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了許多。
然而,問天筆一被拿出便顯得萎靡不振,毛茸茸的筆尖根本無法書寫,一觸及紙便如同花朵般炸開。
“你到底要怎樣?”她皺着眉頭,不滿地看着手中的問天筆。
問天筆卻默不作聲。這時,顧雲清擡起頭,一臉茫然地看着她,眉頭微微上揚,似乎帶着一絲委屈。
她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這筆不聽使喚,我問問它。”
顧雲清的眉頭舒展開來,他冷冷地盯着那筆說道:“若是不聽話,折斷換一支便是。”
聽了顧雲清的話,問天筆竟微微扭動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看來這東西是吃硬不吃軟。于是,她拿出天瓊劍,橫在問天筆的筆毛上,威脅道:“再不與我契約,我便砍了你的毛,讓你變成秃子。”
問天筆終于開口了:“你欺負人!不對,欺負筆。我不能和你契約,我主人還在等我。”
她皺眉道:“你現在已是無主之物,若是有主人,那人也……”
“胡說!我主人才沒死!我有時能感覺到她的位置,說明她沒死!隻是她估計是忘記我了,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問天筆打斷了她的話。
顧雲清冷聲道:“我二師姐說的沒錯,你現在成了無主之物,要不就是她不要你了,要不就是她死了。”
“不是!不可能!我要去找她!不然我是不會和任何人契約的!就算你們把我折斷我也不契約!變成秃子也不!”問天筆倔強地回應。
她與顧雲清對視一眼後,收回了劍,歎氣道:“等這次宗門的事情解決後,我就帶你去找她。”她心中感到奇怪,為什麼無主之物還能感覺到前主人的位置呢?
顧雲清也感到有些困惑,按理來說,這說明兩人的契約并未斷絕,可為什麼問天筆的身上卻無契約痕迹呢?
而且問天筆品質極高,不能強行契約,契約極難,怎麼可能有人無緣無故地放棄它呢?
安許柳心中暗自思量,問天筆她是勢必要得到的,這一趟非去不可。
“三師兄,快來!”歡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顯然是有急事。
她收起問天筆,與顧雲清一同走了出去。歡淩看見她愣了一下,然後繼續道:“三具屍體都已經找到了,上面的傷口我對比了所有的妖獸牙齒,都不是。
最後在新一具屍體上看見了完整的牙印,是人,是有人吃了他們。”
她瞪大了眼睛,顧雲清也攥緊了拳頭。吃人?除了個人癖好之外,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鬼附身成了活死人;二是中了極緻惡毒的詛咒。不管是什麼情況都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還有什麼線索嗎?”她開口問道。
歡淩欲言又止,最後看了看周圍,小聲道:“我在最後發現的一具屍體身上發現了南峰特有的合歡花,可屍體是在東峰發現的。”
她猛地想起那晚的事情,從玉镯中拿出那晚發現的金簪子看着顧雲清道:“去找找這金簪的主人,既然她們有印象,一定有人記得。”
歡淩的目光落在她的玉镯上,她知道這個玉镯的來曆——三師兄在拍賣會上出了高價買的一塊玉,沒想到被做成了玉镯,那可是好大一塊呢。
顧雲清接過金簪點了點頭。這時,朝雪帶着一個人走了過來,那人是江枝眠。她見過她幾次,她幾乎和她師父天天在一起——烏長老……
朝雪笑着道:“那三具屍體的事情,枝眠說她有些線索。”
江枝眠原本帶着淺笑的眼睛愣住,眼神落在顧雲清手中的金簪上,眼圈瞬間通紅。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搖了搖頭道:“不不不,是我殺了他們。”她跪在地上認罪。幾人面面相觑,朝雪皺眉道:“你在開玩笑吧?怎麼可能是你?你不一直和烏長老在一起嗎……”
她皺眉道:“抓住她,我去上報大師姐。”
顧雲清将手裡的簪子交給她,将江枝眠抓住。歡淩不可思議地看着江枝眠開口道:“所以真的是你?”
她頓住腳步問道:“什麼意思?”
歡淩解釋道:“四師兄已經查到了最後發現的一名弟子屍體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後山。後山的巡邏弟子稱那天看見過他,還有後面來的江枝眠。而且有人看見你曾和後死者争吵過。他同一個院子的人說他去後山後就沒回來過了。但是後山去的人很多,不排除有人偷偷溜進去。所以我們一直沒确定……”
江枝眠紅着眼睛道:“都是我一人所為,我認罪,我可以接受一切處罰。”突然,她指着顧雲清手裡的簪子道:“這就是我的簪子,我運屍體的時候不小心掉了。我看見這個簪子知道自己跑不了,我認罪,把簪子給我吧,我很喜歡這個簪子。”
朝雪皺眉道:“你什麼時候有這個簪子的?”
“我剛買的,我很喜歡,給我吧,我認罪。”江枝眠打斷她的話,快速說道。她的眼神呆滞,開始胡言亂語,一直重複着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