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淋了雨,又在外面吹了冷風,回到寝室後,程嘉茉趕緊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睡衣,把頭發吹幹,以防感冒。
突然一陣強烈的饑餓感襲來,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多了。
她中午十二點不到吃的午飯,下午出門折騰了一圈,到現在還沒吃晚飯,難怪這麼餓。
現在寝室隻有她和張文倩,另外兩個女生不在。
于是她看向張文倩,問道:“倩倩,你吃晚飯了嗎?”
寝室總共四個人,張文倩、丁巧巧,程嘉茉,她們三個是同一個專業,都是漢語言文學。
另一個女生,夏眉,是曆史系的,她因為報名晚,她們班的幾個寝室住滿了,正好多出她一個,而程嘉茉她們這邊,又正好空一個,于是就分到了程嘉茉她們寝室。
好在曆史系和漢語言專業,都在同一個校區,就算專業不同,住在同一間寝室,也不影響上課。
她們四個人中,丁巧巧和夏眉玩得最好,兩個人都愛逛街,經常出去逛吃逛吃。
程嘉茉除了上課,業餘時間都在做兼職,私下裡很少跟她們三個在一起玩,久而久之,也就導緻和誰都不交心。
不過她性格溫柔和善,就算跟她們走得不近,但也沒發生任何矛盾。
張文倩比較宅,大部分時間都在寝室刷劇看小說。
她此刻正窩在床上看戀綜,頭也不擡地說道:“我讓巧巧給我帶了麻辣燙。”
程嘉茉說:“那我去食堂吃飯了。”
張文倩:“嗯嗯,你去吧。”她突然擡起頭,問道,“對了,《出走非洲》的讀後感,你寫了沒?”
程嘉茉正在穿外套,眼睛一彎,笑着說:“是《走出非洲》,我正在看,還沒寫呢。”
張文倩催她:“你快點看,看完趕緊寫,寫完讓我抄一下。”
程嘉茉無奈地笑了笑:“好。”
對于借作業給同學抄這種事,她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她沒有勸張文倩,講一些大道理,什麼“學習是為自己學,學到自己身上才是真本事”這種話,沒意義。
其實所有的道理,大家都懂,不是不明白,隻是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或者說,每個人所處的生存環境不一樣,所做的決定也就不一樣。
有人一出生就在羅馬,有人生來就是牛馬。
像張文倩,她是京北本地人,家境優越,父母疼愛,而且家裡就她一個。
用她自己的話說,她不想活得太累太辛苦,就想做一個快樂的鹹魚。
事實上,她确實也可以不用太辛苦,反正家裡已經替她把前路都鋪好了。
程嘉茉不行,她到現在連一個穩定的住處都沒有,也沒有父母可以依靠。
七歲父親去世,她媽将她帶去了曲城——外婆家。
到了曲城,沒幾天,她媽就嫁人了,跟那個男人過了三年多,因為各種矛盾,最後分了。
分開不到半個月,她媽又嫁人了,嫁給了餘世傑,兩年後,給餘世傑生了個兒子,終于母憑子貴,被餘世傑以及餘世傑的父母認可。
而她呢,一會兒住在餘家,一會兒住在外婆家,一會兒又住在姨媽家,像個流浪狗似的,東飄西蕩,沒有個固定住處。
從七歲到十九歲,十二年來,她一直都在寄人籬下,甚至還在異國他鄉漂泊三年,過了三年如履薄冰的生活。
所以她沒有資格躺平,必須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才可以擁有一份别人生來就有的穩定生活。
已經過了飯點,食堂人不多。
程嘉茉要了份雜醬面,端到角落,安靜秀氣地吃了起來。
吃完飯,她回到寝室,把飯盒洗了,又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将床理了理,然後坐到書桌前看書,一邊看,一邊寫讀書心得。
寫了一會兒,她擡頭看向窗外。
淅淅瀝瀝的雨聲,融進黑沉沉的夜色裡。
清寂、寒涼,荒蕪。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氛圍,讓她莫名地想到了賀青昭。
那個帶有神秘色彩的男人,外表看起來一副斯文儒雅的樣子,唇邊總是一抹溫潤的笑,仿佛很和善的樣子。
但她總感覺,他的底色是冷的、暗的,就像這深秋的雨夜。
-
賀青昭到西苑時,已經快七點了。
他從車裡下來,穿梭在曲水回廊的庭院中,大步往主屋走。
到了門口,他還沒進去,聽見裡面響起老太太慈藹的聲音。
“青昭有女朋友了嗎?”
賀青昭正要上台階,腿都擡起來了,又收了回去,側身站在風廊柱後。
正好賀宗浔叼着煙走了過來,他正要喊哥,賀青昭豎起食指,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說話。
賀宗浔勾了下唇,無聲地笑了笑,随即走到賀青昭身旁,與他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