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陳均柏聽罷直言不妥,“大集之日衆人摩肩擦踵,你是有身孕的人,磕磕碰碰可還了得!”
他這是,關心我?哦,關心孩子?
“表妹提議在大集之日将一應物品采買齊全,”,黎月解釋,“我也覺得此計可行。那一日雖然人多,我們去得早些,談妥下定便可。”,她一邊替陳均柏添茶一邊道,“再說,還有墨蓮和墨心陪着,若是人太多,我便找個茶肆歇着便可。”
“你們幾個女子,不行。”,陳均柏仍是不允。
“表妹初來府中,怕是早已悶煩,我小心些,便是随了她去瞧瞧也不打緊。相公~”,黎月總覺得不忍心小表妹失望。
隻見黎月彎着腰替自己添茶,脖頸修長,頭側向另一邊迎着燭光看向自己,水霧蒙蒙的眼睛。
陳均柏隻覺晚風忽暖,吹入心頭,便化作春水,心下一軟道,“叫上陳剛,再帶着幾個家丁同去。”
“多謝相公!”,黎月一笑,一對梨渦像星星般在嘴角忽隐忽現。
黎月自己都沒有發現,每次她向陳均柏提出請求,最後總是這般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對方,陳均柏總會答應她。但,她确實是越來越膽大了,剛入陳宅時,一言一行皆是警惕,如小白兔般不安的狀态,已很久不現了。
“我去書房!”,陳均柏回神,瞟了一下四周,便起身離開。
……
“娘子,書橙那日出府采買時,見着那日的那個婆子啦。”,墨蓮一邊給黎月梳頭,一邊道,“聽那婆子說,書紅被鎮上李家挑去做了姨娘。”
“李家公子尚且年少,已經開始配妾室了?”,黎月吃驚道。
“哪兒呀,是李家老爺!”,墨蓮撇嘴道,“李家那位老爺好女色是遠近聞名,而且府裡是熱鬧非凡,聽說前些個月剛死了一個,一屍兩命。”
李家老爺,黎月在宴樓的時候就知道這位,每次來宴樓都帶着不同的女眷,肥頭大耳,滿面油光。每次有他的宴,周掌櫃總讓黎月去後廚呆着。李老爺的娘子原是外鎮小商家的嫡女,奈何後來娘家經營不善,這麼些年來全靠李家救助。李家大娘子對于李老爺在外頭的莺莺燕燕的向來是眼不見為淨,都說這李家大娘子是個好拿捏的,好在剛入府時夫妻倆育有一子,這些年來,李家大娘子全副心思都在培養兒子,李家少爺楞是被教養成一個翩翩公子。
“聽那婆子說,這書紅嫁入李家那日,對着這婆子是破口大罵。”,墨蓮繼續道,“最後是被李家下人捆了手腳,塞了嘴,硬塞進轎子裡。那婆子還在街上罵呢,說書紅貪富貴得富貴,進了這李家,學會這四仰八叉伺候人的手段,便能好好享受這榮華富貴,從此再也不用辛勤勞作了……”
“嘶……”,饒是黎月熟知街頭巷尾的熱鬧,也是被這婆子罵人不帶髒字的水平給驚了。
“書白?”,黎月道。
“娘子,那婆子說了,書白後來求了那婆子,寫下了欠款字據。”,墨蓮道,“那婆子因着陳家的關照,便也允了她,現下書白在後街替人洗衣服賺些錢,每個月按息還給那婆子。”
“替她将欠條贖回來吧。”,黎月同情書白一片孝心為了哥哥和母親的生活,雖然犯下大錯,想必也是受到教訓了。如果自己沒有周掌櫃的收留,境遇又會如何?這松山鎮一片繁華,然而作為底層的百姓,若是沒有個謀生的手段,便隻有淪落到畫舫,或是幹些最粗重的活辛苦度日。
“是,娘子。”,墨蓮應聲。
“表小姐那兒,可還好?”,黎月忽而問道。
“哎喲,娘子,您不知道。”,墨蓮歎氣道,“這表小姐不知哪兒來的精力,跟個男孩兒一樣,整天撲蛾子,抓蝶子的,要不然就讓丫頭們陪着她玩抓人遊戲……墨心這幾日都累的不說話了。”
“呵呵,這倒是好事,”,黎月想想墨心每日筋疲力盡的場面便覺得好笑,“墨心平日裡正是精力旺盛,如今正好能陪着表小姐玩耍。”
“娘子,瞧着這表小姐仍是小孩子心性,主母這般将她接入府中,這事……”,墨蓮提醒道。
“該來的擋不住,走一步看一步吧。”,黎月突然沒了興緻,這些事,不是她能左右的,“幫我拿個酸梅吧。”
“娘子,今兒個一早陳剛就送來了新買的酸梅子。”,墨蓮取來酸梅置于盤中,“說是少爺特地囑咐他要記得每隔一日,早膳後便去甘草局買上新制的酸梅子。”
黎月咬下一口酸梅,甜滋滋,酸蜜蜜的,口舌生津,不禁眯起了眼睛。
“陳剛這兩日抱怨,說是少爺逼着他去各家鋪子巡視,每日晚間還要交上功課。”,墨蓮将那酸梅盤子放回籃子裡,道,“偏偏他個驢腦子,每日裡交上去的功課,少爺都不滿意。聽說啊,少爺給了他一年的期限,若是今年還學不會鋪子裡的營生,便讓他去後院找個活計幹呢。”
“如此……”,黎月略一愣道,“之前在宴樓的時候,周掌櫃說過,鋪子裡的營生每日須查看進貨,出貨的量,價是否平穩,收支可核對無誤,可有采買漲價,可有叫座的菜品,便可大概知曉一二了。”
墨蓮默默記下黎月的這幾句話,明兒個将這些教了那驢腦袋,好指使他再幫自己去鎮上買那新出的繡花樣式,雖然不教他也能使喚,但也好教這驢頭驢腦的傻子瞧瞧本姑娘的厲害也是不錯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