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入初秋,天色湛藍如洗,幾縷白雲悠悠地飄蕩着,像是被微風輕撫過的棉絮。陽光不再像盛夏那般熾熱逼人,而是變得柔和而溫暖,灑在身上帶着恰到好處的舒适,褪去薄如蟬翼的紗衣,家家戶戶都穿起了絲衫。
沈朝凰穿着一襲紅如濃血的絲衫站在學堂不遠處,身旁白術為她撐着傘。
所雖天氣不似夏日那般炎熱,但站在這空曠地的,滾着熱意的地上不動,還是能察覺到些許熱浪。
白芍忍不住用扇子扇了扇自己頭上的汗,眼神幽怨地看着沈朝凰,破有些委屈道:“小姐,難不成我們真的要在這裡站上一個鐘頭嗎?”
“白芍。”同她站在一旁的白術忍不住皺了皺眉,語氣裡盡是不滿。
“無礙。”沈朝凰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将晚的天色,把手中的冰扇遞給了白芍,道:“你用這個,涼快些。”
沈朝凰其實也想進馬車等,奈何褚翩月說了,想在下學後第一個見到她。如此一個小小的要求,沈朝凰這個護妹狂魔怎會不滿足。所以即便有此熱意,她也還是下來等了。
不過……
沈朝凰微微蹙眉,她分明記得往常這個時候課已經下了。莫不是臨時有什麼事絆住了腳?
望着并未有人出來的學墅門口,她總覺得内心有些不安。好像要發生什麼,她無法預測的未知的事一樣,心慌無比。
才上前一步,視力極好的沈朝凰便瞧見從那最深處,正對着大門的門扉裡出來了個跌跌撞撞的女子。
她半遮着衣衫,面上全是淚痕,就連梳好的發髻也亂了。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不自覺想象發生了什麼事,沈朝凰更是瞳孔一縮,不顧身旁侍女的勸阻,直直沖上去,接住了那搖搖欲墜的女子。
“翩月!”沈朝凰蹙眉望着褚翩月身上青紫的痕迹,心中怒火直逼大腦,擡頭看着跟随在蕭聞苒身後出來的那一衆女子身上,忍着怒氣顫着聲音問道:“誰幹的?”
褚翩月縮在她懷裡不肯答話,隻是緊緊攥着她握着沈朝凰的手,不斷顫抖。
明明昨日還是那個有說有笑愛玩鬧的小太陽,十二時辰都還沒過,就已然遍體鱗傷。說不生氣那都是假的。
沈朝凰将自己絲衫脫下蓋在褚翩月身上,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将淩亂的發絲撫平,交給了一旁趕來的白芍三人。
下一刻,她站起身,眼中的柔情被淩冽替代,直直射向了站在最前端的蕭聞苒身上。這抹狠勁讓站在蕭聞苒身旁的幾位世家貴女都止不住抖了抖身子,可偏偏蕭聞苒什麼都不怕似的朝前走了一步,鼻孔朝天。
看着沈朝凰不善的模樣,心裡隻覺嗤笑,道:“沈朝凰,這份禮物你可喜歡否?”話說到一半,蕭聞苒又低低笑了出來。
“你那小姐妹的命可真好,尚未及笄便有世家公子求娶……”
這番話說的頗為直白,就是連白芍都聽出來了一絲不對勁,她看着緊緊閉着眼睛的褚翩月,心被刺的生疼。
一旁白芷從兜裡取出傷藥,撩開蓋在褚翩月身上的衣服,緩慢擦起了藥。一邊擦着還不忘細心出言安慰她。
看着蕭聞苒那張狂至極的模樣,沈朝凰都被氣笑了。說出口的話更是冷漠無比,帶着無論如何都消不掉的寒冰烈刺,“公主怕不是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助他人為虐,若是陛下知曉了你該如何?”
“若是被世人知道堂堂玉禾公主竟是個心腸歹毒的奸佞小人,你又該如何保得住皇家顔面?”
這幾句話如同刺一樣猛猛紮根在蕭聞苒心裡,縱使面上無絲毫表情,但到底是慌了心神。
但對于沈朝凰的厭惡終究是占了上風,把她那僅存的一絲理智也蒙蔽的一幹二淨。蕭聞苒環視了一圈周遭的人,梗着脖子大聲道:“大膽!公主之事豈是你一個臣子之女該議論的?你怕不是忘了,我可是公主!是這南楚唯一的公主!我為褚翩月賜婚,輪得到你來置喙嗎?”
這話說的好聽,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她這是利用自己公主的身份胡作非為。
沈朝凰猛地攥住了拳。望着對面此刻嚣張至極的模樣,她隻恨自己沒有權力,奈何不了蕭聞苒半分。
蕭聞苒瞧着她這一副氣到極緻卻還要保持鎮定的臉,勾起了唇,走到她面前,用那雙纖細的手指點了點沈朝凰的心口:“賜婚之事我會找父皇秉明,你就不必擔心了。”
話一說完她便要轉身要走,但在離開之前卻又停下腳步,在沈朝凰耳邊低聲道:“對了,你或許還不知道吧,過幾日西陵使團便要到了。據說還來了個苗疆聖女要和三哥哥聯姻。”
“沈朝凰,你最好别想着嫁給我三哥做皇妃,我告訴你,任誰當都不可能輪到你。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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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和院内。
褚翩月躺在沈朝凰床上,換了一件新的衣服,委委屈屈地抱着她。一邊享受着來自她的投喂,還不忘控訴發聲:“原先我和她關系就很一般,她身為公主看不上我,但平日裡我和她并沒什麼往來,所以關系也還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