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爽了。”
吳猜已經沒力氣吐槽了,“當年咱倆吃了多少苦,怎麼熬鷹一樣熬過來的,您倒是全忘了。”
萬山朗:“好漢不提當年醜。”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兩人你來我往進行了一場深刻的思想交流。談到最後,又你一言我一語互嗆了起來。
“不是,我還是覺得離譜。”吳猜說:“你失憶了兩個多月,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叔叔阿姨難道沒跟你講?……不對,你這個逼,整天守在裴行川身邊,他們肯定顧忌着你囑咐的事沒敢細問!”
“啊?”萬山朗被他吼得耳朵麻,掏了掏耳朵,“他們都不知道我失憶了。肯定都沒感覺出不對勁。”
吳猜:“……那楚總呢?”
“什麼楚總?”萬山朗慢半拍想起,“你說我老闆楚鳴鶴?我都沒見着他面呢。他也知道這個事?”
吳猜:“……”
吳猜:“好好好。”
“我這麼久沒動靜你就沒想到打個電話問問?我剛才主動給你打電話,你還裝不認識。”萬山朗選擇性無視自己的問題,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他指指點點:“還有上次體育館,我都不想說你。”
“鬼知道你又想演哪一出啊!”
吳猜就像根爆竹,被姓萬的反複點了又點,噼裡啪啦就他媽滿地亂炸:“你自己說的,沒要緊事少聯系你。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像你這麼癫的人!說了不要裝窮賴着給人當狗,你就要當就要當,拉都拉不住啊。”
“說什麼呢!啊?說什麼呢!!”萬山朗舉着手機跟他對罵,“别說得這麼難聽行不行?裴行川對我可好了!他對别人都不是這樣的!”
吳猜長歎一口氣,兩眼含淚微笑四十五度望天,時隔多年,在這個夜晚,對未來的焦慮再次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你沒救了。”
“萬山朗?”就在這時,一束手電筒的白光從身後照來,竟然是裴行川找了過來。萬山朗此時此刻宛如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壓低聲音,“你差不多行了啊。裴行川來了,挂了挂了,我明天抽空跟你聯系。”
吳猜嗔道:“喂——”
話音未盡,就被掐斷了電話。
裴行川來時,就看見萬山朗站在水泥矮牆邊上,胳膊肘撐着牆頭,高大的背影顯得不是那麼舒展。聽見自己來了,轉身時未語先笑,山風轟轟烈烈打馬走過,他單薄的衣服在風中翻飛,黑亮的眼睛裡流動着止不住的笑意。
“你怎麼下來了?”
“找找你說的星空頂廁所啊。”
裴行川将随手拿的外套丢給他,剛在上面看見他一個人站在樓下,風有點大。“聯系上了嗎,就是他?……”
下一秒,裴行川被他抱住,有力的臂膀緊緊箍着他的腰,頭發蹭得他有些癢。無言了片刻,他偏了偏頭看他,“受委屈了?”
“沒有。”
峰回路轉。
峰回路轉啊。
萬山朗将臉埋在裴行川的頸窩,胸口起伏,悶聲說:“我不是廢物。我爸媽不用那麼累了。那些為了一個小窩掏空畢生積蓄的家庭有救了。”
“你本來也不是啊。”
裴行川擡手按上男人的後腦勺,手指穿過頭發,“為什麼要這麼想,你超厲害。肯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忘記了過去吃過的那些苦,創業的艱難,走過的彎路。斷斷續續從其他人的視角拼湊出了這一段波瀾壯闊,被遺忘的七年,“還沒說謝謝你來這裡看我。裴行川,你怎麼這麼好。”
“…呵呵呵,我也謝謝你。”裴行川手一頓,面無表情抵着肩膀使勁推他,結果這人狗皮膏藥一樣纏着他不松手,推開又往回貼。裴行川一把捧住他的臉,擠了擠,冷漠道:“夠了,真的夠了。好人卡購物又不能打折,别給我發了好嗎。”
萬山朗的臉被擠得變了形,咫尺的距離,他垂下眼睛迎着裴行川直視的目光幾秒鐘,随即欣然同意,“厚(好)。”
裴行川問:“遊戲是怎麼回事。”
萬山朗經過深思熟慮,發現自己現在有了錢,就沒有理由繼續賴着他不走了。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當年把商用權賣給他了。”
“那能要署名權嗎?”
“不能,買斷了。我相當于槍手。”
“……站直了好好說話。”
萬山朗不情不願撒手,背倚靠着水泥矮牆,還委屈上了,“怎麼了嘛。”
裴行川闆着臉,盡量心平氣和, “如果以後你有需要,我希望你能坦誠地接受我的幫助。而不是變賣自己重要的東西,做這種一次性買賣。”
“你自己之前也說了,那個時候我們關系還沒好到能随便打電話。我肯定有事先自己想辦法解決喽。那後來我們關系怎麼冰釋的呢?”
目光追随着裴行川走到旁邊,趴在水泥牆上朝遠處望去,萬山朗挪了挪,胳膊肘撐在台面上,俯身去追上他的視線,“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為什麼你說想見你,你就來了。”
“很重要嗎。”裴行川說,“我隻是覺得不能視若無睹。”
“當然重要。”萬山朗不依不饒追問:“為什麼不能視若無睹?”
“你想聽到什麼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