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路晞說出讓自己稍等一等的話，何飚言直接道：“我帶你去會方便些，走吧。”

路晞拿包的動作微微一頓，低垂的眼睫将心頭的疑問掩飾住，難道何飚言沒有覺察到這當中刻意的冷落嗎？帶着幾分心虛，路晞在拿出那厚厚一疊的照片給關柏禹簽名時都沒擡頭看何飚言。

但關柏禹認出路晞了，“你竟然真是我的粉絲？”

“我就說難怪了，那麼偏冷的歌詞你居然都能記住！”關柏禹撫掌而笑，而他的經紀人賈科原本對路晞拿了這麼多照片來要簽名是心有顧忌的，擔心她是倒手轉賣，沒想到這女孩居然在之前的綜藝裡遇到過！

長得真好看，像海棠花一樣的溫柔驚豔！

賈科卸下心防，而當助理蟲蟲搭在他耳邊說了一旁何飚言的來曆後，慣在人情場中遊走的賈科卻有些不自然起來，面色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刻意的讪笑。

“看來珊姐上次說的幫小朋友要簽名照，應當也是為你吧？”關柏禹眼中盡是笑意，佯着自責歎聲道：“居然真抽中粉絲給我當卧底，鄭老師當時果然輸得不冤！”

“你也不是故意的……”

聽着路晞這般說，關柏禹這自責也是裝不下去了，隻整個頭埋在簽名照上笑作一團。雖然抑了聲音，可他的肩部卻帶了幅度不一的笑顫，直到做足了心理建設擡頭繼續簽名，他嘴角的笑意都未退去。

路晞心想：很好，隻有她也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賈科瞥眼見自家藝人還帶着小孩子心性，未免和工作室打造的禁欲高冷搖滾男歌手人設差了太多，當下輕咳出聲提醒，才讓關柏禹收斂了幾分。

等路晞離開，賈科嚴肅地道：“你這個粉絲家裡應當有些背景，你知不知道剛才陪同着她的人是誰？”

“誰啊？”關柏禹懵了片刻，皺眉歎聲道：“不過她與鄭老師團隊的人如此熟稔，想來也是不簡單啰。”

賈科有些惋惜地道：“何飚言是夢創科技的創始人，市面上許多為人熟知的遊戲都是他們公司開發的，若早知道這個女孩子與何飚言有這層關系，咱們之前快談成的代言也不會被人接連截胡。也罷，以後總還有機會。”

“接連截胡”這個詞就很奇怪！

關柏禹自認出道沒多久，咖位流量不能與蕭逸、顧懷飛相比，就算電競明星賽上表現得還不錯，今天這商務代言怎麼也輪不着他。但很奇怪的是，無論賈科也好，還是自己的死忠粉也罷，都覺得這個代言應該是他的。

“我也配？”關柏禹再次陷入了一種真切的迷惘中，為什麼周圍的人比他還要自信啊！

而何飚言這邊，心裡也是存了一種迷惘：是他表達得不夠明确嗎？路晞當真借着追星這個名目與他保持距離。

“你餓了嗎？先去吃飯吧。”何飚言終究沒有說出心裡的疑問，隻擔心自己進一步，路晞就會往後退上兩步，他從前談戀愛都沒有經曆過這麼長的試探期。

他正準備啟動車子，卻聽路晞用抱歉的語氣同他說道：“何飚言，我們不适合。”

“你從哪裡得出的結論？”何飚言聞言心頭微沉，他将發動機熄火，偏頭過來定定地看向路晞，眼神裡挾裹着不解、無奈和憤怒的情緒。

從前都習慣了縮在殼裡的蝸牛，這一次卻因為不想傷到他人而鼓起了莫大的勇氣……

路晞緩緩擡眼，道：“你其實看到了，我對自己喜歡的人和事會付出多高的熱情。可是對你，我至今都很吝啬，我不認為我能給到你足夠的情緒價值。”

“因為你還沒有那麼喜歡我。”何飚言聽出了其中潛台詞，心底有那麼一道頹敗的聲音響起，他握緊了方向盤，呼吸變得冷冽了幾分，道：“你可以給自己一點時間，我們從朋友做起。”

“可是我這個人太冷情了，你可能一直得不到回應。在我的聯系人列表裡，同事就是同事，粉絲就是粉絲，能談心的朋友就那麼一兩個，就好像在做簡單的數字分類。我很抱歉，我對你的分類不在親密的人那列，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難……”

她所表達的東西或許有些抽象，可何飚言卻聽懂了：因為不喜歡，所以她都沒有考慮過數字會發生變動這種情況。

一個動畫師，怎會不知道參數的數字變動是動畫效果實現的核心機制？

何飚言凝眸，看着儀表盤幽藍冷光正漫過她洇着水霧的瞳孔——仿佛一隻麋鹿迷失着，意外尋到了廣袤的冰藍色大湖，卻又折身走進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