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小區,姜亦才反應過來,大家都是鄰居,沈甯也住在這裡。她家在陸洲家的北邊,而姜家在陸家的南邊。
以前她怎麼沒見過沈甯呢?
她疑惑的同時也問了出來:“沈甯學姐是剛搬來的?”
“沈甯同學為了培養自己的獨立能力,大多時間都住在學校的集體寝室。”面對姜亦的疑問,陸洲如是說。
“哦。”姜亦的聲音低了幾分,“沈甯學姐好厲害,不像我跟小蛀蟲似的,就知道霸着父母撒嬌,就知道欺負陸洲……”說着說着,她都忍不住要嫌棄自己了。
“小蛀蟲,你好啊。”陸洲笑嘻嘻地揉了兩下姜亦的頭發。
——陸洲,你可閉嘴吧。
沈甯突然扯了一下陸洲的書包:“陸洲同學,晚上去我家吃飯吧。我正好有兩道物理題上課沒太聽懂,想請教一下你。”
陸洲面不改色地接話:“不好意思啊,一放學姜伯母就打電話叫我去學妹家吃晚飯了。明天課間的時候我教你吧。”
“我媽沒……”
姜亦的話被陸洲搶白:“那明天見吧,沈甯同學。”
陸洲幾句話下來,将沈甯拒絕得徹徹底底。
沈甯的眼睛暗了暗,但還是笑着和二人告别。
“陸洲,你又利用我拒絕别的女生!”沈甯走後,姜亦不滿地抗議道。
陸洲絲毫沒有愧疚之意:“這是你的榮幸。”
“……”
周一的升旗儀式轉眼就到了。
校長國旗下講話完畢後,年級長開始公布上一周的文明評比結果,安南三中一共六個年級,分初中部和高中部。
每個年級要公布五個獎杯,一共就是三十個。
一想到這個,姜亦隻覺得萬念俱灰。
這意味着她還要站在八九點鐘的太陽之下很久很久。
姜亦站在原地昏昏欲睡,年級長在上面說了些什麼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隻是在心裡不斷祈禱着:“五杯競賽”文明評比活動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吧,結束吧……
“姜亦同學……”
就在姜亦的腦袋快要不堪其重耷拉下去之際,她聽見教務處主任中氣十足地喊自己的名字。
“在這兒呢,在這兒呢。”姜亦下意識回答,引得周圍的同學一陣哄笑。
“安靜,吵什麼吵!平時我都是怎麼教你們的?國旗底下要莊嚴肅穆!都忘記了嗎?!”莊老師的訓話經由話筒傳遞到安南三中的每一個角落。
姜亦忍不住抖了抖身體。
莊老師……
她好像記起這天肩負什麼重任了。
“下面請姜亦同學在全校師生面前做深刻的檢讨。”
姜某人突然好想變成鴕鳥埋進沙子裡不出來。
但現實是殘酷的。
姜亦深吸一口氣,昂首挺胸地信步朝國旗台走去。
别慫,又不是第一次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做檢讨,怕什麼!
就在姜亦接過莊老師的話筒準備開始高談闊論時,下面黑壓壓的人頭中突然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等一下。”
姜亦的動作頓住。
全校師生也霎時安靜下來。
等什麼?等她被太陽曬暈好擡去醫務室躺屍嗎?
姜亦眯起眼眺望烏泱泱的人群,這個出聲阻止她發言的人最好有能說服她的理由,否則她會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可她是不是眼花了?
她怎麼看到出列的人好像是陸洲?
那個朝她款款走來的人好像真的是陸學長?
隔着數十排藍白相間的校服,隔着長長的大理石走道,陸洲正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不,準确來說,是向着威嚴肅穆的國旗台走來。
但姜亦就是有種錯覺,陸洲像是披荊斬棘踏着一路盛開的繁花走向自己的騎士,英俊又正氣。
偌大的西園廣場上空仿佛有煙花綻開,踏光而來的人身後所有的景色都變成了虛影,唯獨他精緻的五官越來越清晰。
“莊老師,是我同意姜亦同學來聽您的課的,所以該做檢讨的人不隻有她,還有我。”陸洲站定後對莊老師鄭重地鞠了一個躬,“對不起,老師,我身為副班長兼數學課代表不應該明知故犯,以後我會注意的。”
一字一闆,說得無比真誠。
别說莊老師了,姜亦聽完都忍不住想摸着陸洲的頭,感慨一句“真是孺子可教也”。
果然,莊老師一臉欣慰地拍了拍陸洲的肩膀,臉上盡是驕傲之色:“要是每個學生都像你就好了。”
都像陸洲這樣成績突出、遵守紀律、團結友愛就好了。
最後,姜亦和陸洲并排站在國旗台上,一人一支話筒。陸洲說自己是學長,應當做表率,所以理應先檢讨。
姜亦愣愣地看着出口成章、言辭懇切、深刻檢讨三分鐘不帶喘氣的陸洲,忍不住想給他鼓個掌。
再看看被自己捏得幾乎要汗濕的檢讨書,其文采和感情遠不及人家的萬分之一。
人與人之間的差别怎麼那麼大呢?
“請大家踴躍監督,隻要姜亦一闖禍,請千萬記得到高二(8)班呼叫陸洲學長,學長自有法子治理。”陸洲最後總結道。
姜亦:“……”
這招可太狠了。
什麼“舌燦蓮花洲”?依她看,他該改名叫“心機蓮花洲”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