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内,盈悠果然見到了趙玄濟,第一次見到趙玄濟,他就坐在屏風後,自己當時還在和二叔父吵嘴呢。
她投去目光,趙玄濟還穿着官服,應該是下完朝匆匆趕來的。二叔夫正襟危坐,見盈悠來了開口道:“趙大人,我知道你今日來是想接盈悠回去,但是我和夫人已經商量好了,還請勇國公府以後不必再派人來了。”
盈悠撇撇嘴,原先對人家勇國公府的人畢恭畢敬生怕得罪,現在以為自己的侄女馬上能當娘娘了,有了底氣語氣立馬硬了不少。
趙玄濟面色不改,倒不如說他本就少有表情,聽到二叔夫這番話也沒什麼表示,隻是朝盈悠微微點頭起身就走。盈悠知道他的意思,輕快地走至他身旁。
“等等!”二叔夫再也維持不了冷靜,“趙大人,你也太過分了,盈悠可是我忠國公府的人!”
“她的母親是勇國公府的人。”
“雖然她的父親去世了,但我們忠國公府不是沒人了,斷沒有送到勇國公府的道理。”
盈悠從趙玄濟身後探出頭:“倘若我自己願意去呢?”
“這件事輪不到你做主!”
“那祖母呢?這件事隻要祖母拿定主意就行了吧?”
蘭淑芸聞言不慌不忙道:“五姑娘,老太太是知情的,她老人家覺得你還是安心待在家裡。”
“安心準備選秀的事宜較好。”
趙玄濟聞言臉色冷了幾分,盈悠反倒噗嗤一笑:“選秀?”
“我一向沒有大家規範,要是惹出什麼禍來,這時候就不怕我牽連家族了?”
蘭淑芸垂下眼眸:“五姑娘隻要去了就行,其他的事情自有老爺考量。”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太後與元五姑娘母親的交情,蘭淑芸聽到老爺告訴她這件事後,瞬間有了主意,隻要把這丫頭送進宮,她在後宮若是想保障自己的地位,隻能依仗母家,到時候就算再不情願,也沒有别的選擇。
後宮不得幹政,等她成為陛下的妃嫔,也就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蘭淑芸用手帕捂住輕揚的嘴角,盈悠疑惑道:“可是我怕是條件不符合呢?”
二叔父皺眉:“家世、年齡,你有什麼不符合的?”
“可是秀女身上不能有疤啊。”
二叔夫打量了她片刻,看到她手指上的小包紮後哼道:“就這個小傷口?不用上藥都好了吧?”
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盈悠擡起手臂,血過了一晚上已經幹了,傷疤混着血色瞧着比以前更加猙獰。
“你!”二叔夫震驚道,“你瘋了...秀女自殘逃避選秀可是重罪!”
“叔父記性愈發不好了。”盈悠盯着他的眼睛道,“這個原先可不是我弄的,叔父忘了?”
眼見他皺起眉,盈悠補充道:“您當時拿茶杯砸大姐的時候,真的忘了麼?”
你可千萬不能忘記呀,盈悠看他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嗤嗤笑道:“看來您想起來了,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侄女當時還擔心會不會留疤呢。還真拖了叔父的福,幫侄女不用進宮,免受和家人分離之苦。”
親手斷送自己富貴的滋味如何?威脅不許女子科舉的丞相,唯命是從搜查書籍的蘭淑芸,暴躁遷怒自己女兒的叔父,環環相扣,造就了元盈悠手臂上的這道疤痕。
“您要是沒什麼想說的,我就帶梅雙她們走了。”盈悠走前回頭,将他們此時的表情深深記在腦海裡。
除了昨天早上吃的幾塊糕點,盈悠滴米未食,又流了許多血。走出門後看到陽光眼前發黑,一陣天旋地轉。
她腳步虛浮,走着走着就停下腳步,徹底失去知覺。
緩了好一會兒,視線終于恢複了清明。嘴角是蜂蜜水的味道。
趙玄濟給她裹了披風,見她醒了安慰道:“睡吧。”
盈悠枕着他的肩頭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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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先醒醒。”
小秋把盈悠給喚醒,一股甜香直往她鼻子裡鑽。
“大夫說您太久不吃東西了,廚房熬了甜粥,吃完再睡吧。”
盈悠起身,小秋在她背後放了幾個軟墊。
就着吃了幾口,盈悠突然想起來:“梅雙呢?”
“梅雙姐姐也累着了,我勸她去休息了。”
“那蘭兒呢?有沒有一起過來?”
“大人另派大夫去瞧過了,有人照料着呢,姑娘别擔心。”
甜粥熬得軟爛,盈悠吃完後胃舒服了不少。手臂上傳來冰涼的感覺。她皺起眉,在她睡着的時候大夫包紮過了,還上了藥。她皺起眉頭,伸手就要拆掉,卻聽到一聲響動。
她擡起頭,趙玄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冷冷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