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男人有些意外于白茯苓的反應,不過他隻停頓了片刻,就繼續抽煙,随意道:“裝瘋賣傻?這招沒有意義,對我沒有意義。”
“嗯嗯嗯。”白茯苓點頭應着,就像是遊戲裡點對話框讓對話内容繼續向下走。
他的手還在扒拉着桌上的物品,因為20格的背包還有2格就要滿了,所以他斟酌過後,沒拿對他無用的燒水壺,而是把桌上的筋條和木箭收走。
屋子裡光線昏暗,又隔着一段距離。高大男人視線飄忽的瞬間,桌上的東西就少了一些。他定睛看去,隻以為是面前人用了些小手段把它們臨時藏起。
“小孩,沒必要防我。”高大男人低聲道,“你是聰明人,應該能判斷出來局勢。”
白茯苓:“嗯嗯嗯。”
“實話說,我和你無仇。”高大男人彈了彈煙灰,“但有些事,和咱們有沒有恩怨無關,你明白吧。”
白茯苓:“嗯嗯嗯。”
“我拿報酬幹活,僅此而已。”高大男人說,“把話提前說開,我不為難你,你也不必為難我。”
白茯苓:“嗯嗯嗯。”
連續三次收到對面仿佛人機一般的固定回答,高大男人忍不住擡頭掃了白茯苓幾眼。
隔了半秒,他吸了一口煙,補充道:“有什麼問題,就等事後自己問你爺爺吧。”
聽到這裡,白茯苓終于不再人機答複,他大吃一驚:“什麼!我還有爺爺!?”
哇塞哇塞,他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爺爺,是遊戲給玩家增添新的背景了?白茯苓腦洞大開。
莫非是遊戲看他正在為背包擴容發愁,于是準備送他個富三代身份?如此良心不騙氪的廠家是真實存在的嗎。
高大男人見狀沉默一瞬,接着道:“你不用在這裡僞裝。”
白茯苓直接三步并兩步跳到npc面前,興緻勃勃問:“叔叔,真的假的,我真有爺爺?是不是百萬富豪?”
“我就知道家裡有億萬礦産等着我去繼承,哈哈哈放心我準備好了!”
高大男人:“……”
事到如今,他,關濟衷,終于琢磨出一點兒不對勁——自己不會是綁錯人了吧?
不。按理來說不可能。關濟衷沉吟。他是嚴格按照那個老人給他的定位器抓人的。
依據那位老人的話,定位器就隐蔽地植入在小孩常用的那把武器匕\首裡,小孩自己不知道罷了。
所以定位器所在的位置,就是小孩廖之秋所在的位置,一定沒錯。
保險起見,他原本還想問老人要一張照片。隻是老人沒給照片,這似乎與老人的觀念有關——他不留影像。
關濟衷還記得那位老人。
老人頭發白得沒有一絲黑,梳得整整齊齊,坐在雕花紅木椅上,兩側伫立着沉默不言的手下。他看起來像個儒雅的老學者,但關濟衷知道對方是地下的掌控者。
一頭年邁的獅王,依然是獅王。
老人手敲着扶手,漫不經心說:“我那個孫子,性格古怪,脾氣太倔,因為一隻貓和我鬧别扭了這麼多年,每年還要給他的貓過忌日,實在荒唐。”
“前幾年臨近給那隻貓過忌日的時候,我都把他關在我這邊,鬧出來的動靜太大。而且,這小子現在還買通我身邊的人——”說到這裡,老人笑了,簡短地誇了一句,“不錯。”
“但我不可能讓他做給寵物祭奠的荒唐事。所以這兩天,你就把他帶走吧,帶到深山老林裡。”老人說,“給他點教訓也好,随便你綁你打,吃虧是他自己的原因。”
關濟衷應下了。
但他不打算太過暴力地直接把人捆住,畢竟這小孩還是老人的孫子,而他還有求于老人。
他說:“好。”
他說:“事成之後,我要兇手的線索。”
地下勢力,是關濟衷能夠找到的最有可能有更多線索的人了。他們通常情報消息都很靈通。
他家裡貼滿了有關[彎月鐮刀兇殺案]的報紙,而另一邊的牆,是他妹妹手捧向日葵對鏡頭笑起來的照片。
他永遠不會忘記妹妹死去的那一天。
關濟衷是守林員,他常年待在深林裡,隻為多賺一點錢供妹妹上學。
前一天晚上,他還在和妹妹打電話,說要去給妹妹送林子裡新摘的蘑菇,妹妹還笑着說哥哥最好也要給哥哥帶蛋糕。
第二天進城,妹妹就變成了報紙上小小的一張圖、停屍間一具冷冷的屍體。
關濟衷坐在醫院的冰冷凳子上,坐了一整天。
然後他腦海中僅存的念頭就是,他一定要給妹妹報仇。
不過是抓一個學生,關在林子裡看管兩天,然後他就能得到兇手的一些線索。關濟衷當然選擇做。
此時,眼見着面前黑發青年嘻嘻哈哈湊過來,關濟衷覺得這和老人的形容似乎有點不太一樣。他手裡的煙也不抽了,就那麼夾在指間。
關濟衷皺眉,左側的斷眉随之凝起。他想确認一下,于是問:“喂,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白菜水靈靈。”
關濟衷:“我問的是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