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書認識洛芝的那年并不算太平。
大印和土藩國連續戰争了整整三年,兩國勞民傷财,土藩國内憂外患,終于在今年決定向大印求和。
同年,太後娘娘在進午膳的時侯忽然暈厥,據說頭痛難忍,暈過去之後生死不明,久久不醒,小皇帝沈治年僅九歲,趴在母親的床前痛哭流涕,不肯進食,百官憂慮。
土藩國本與大印和平相處并無積怨,但三年前太上皇沈懷璟卻向太尉提議攻打土藩國,他的理由是土藩國有着大量的金礦,可以填補國庫的虧空,但人人都知,太上皇此舉其實是為了太後娘娘。
土藩國的沙漠之中生長着一種可以治療頭疾的靈藥,此藥百年難求,極其罕見,土藩國的皇宮中也僅存有一株。
此次大印接受土藩國求和的重要條件之一便是讓土藩國進貢那種靈藥。
土藩國的使臣遠涉千裡,護送靈藥至皇城,卻不料那靈藥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禮部尚書李德負責接待土藩國來朝的使臣,他聽聞此消息後害怕得徹夜難安,當天夜裡就驅車前往太尉府商讨對策。
當時的宰相王年身為忠心耿耿的三朝元老早就看不慣周抻則等人,李德如今犯下此等錯誤,王年一定會在救母心切的小皇帝面前重重的參李德一本,如果小皇帝執意在朝堂上要處罰他,周抻則也難當着百官面前直接駁斥小皇帝的命令。
“太尉,這些年來我對您的命令向來都是言聽計從,從無二心,如今這靈藥被偷盜,事情如果傳到皇上那裡,小的人頭恐怕不保啊!” 會客廳裡李德一邊用袖子抹着汗一邊說道。
周抻則披着睡袍,被李德從睡夢中驚醒他有些不高興,但這個李德是他一路培養上來的,朝中擁護他的大臣本就不多,這個李德替他幹了不少髒事,他不能讓王年這個老頑固再毀掉一枚自己的棋子。
“現在有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周抻則端坐在紅木椅子上,巍然不動仿若一座陰沉沉的大山。
“事情是今夜發生的,小的已經壓了下去,暫時就太尉您、我、還有土藩使臣知道這件事情。”
“嗯,”周抻則點了點頭,“北疆巡撫這個位置空缺了一段時間,你明日便前去吧。”
“這,”李德聽聞自己要從繁榮的皇城前去偏遠的北疆,心中一陣不情願,“太尉,我真要去此處嗎?”
“我的鎮北軍有一部分駐守在北疆,那個地方沒人看着我不放心,此事本就是你有錯,你若先請纓前去,皇帝自然也不好責罰你了。至于你的位置,我會為你找個替死鬼,那人上任後我再向皇帝禀明失竊的事情,責任盡數推給他便是。”
李德想了想道:“太尉,禮部的人幾乎都是您安插進來的,選誰比較好呢?”
這些年來周抻則安插不少自己人以及這些人親屬進入國家各個機關,禮部也不例外,選誰都會得罪自己的人,這确實是個問題。
“我記得前幾年有個年紀輕輕的小狀元進了你們禮部,一直不溫不火得不到重用。”
“對,那個家夥本來前幾年在翰林院當修纂,後來又到禮部當侍郎,為人十分謹慎努力,但也止步于此了。”
周抻則沉眸思考了一會道:“我記起來了,她是個女子。”
“沒錯,女子能坐到禮部侍郎的位置已經很高了,畢竟您當初讓女子參加科舉考試也隻是向其他國家做做樣子,并沒有真的想要她們參政的想法。”
“既然如此,就選她吧。”周抻則道。
江晏書十四歲就狀元及第了。
在宦海沉浮的許多年,她工作刻苦耐勞,事事精益求精,可是就是得不到重用。
從前她懷疑過是不是因為自己年紀太小的緣故,但她發現并不是,她雖然有了官職,但那些人不會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她處理,她就好像一個作為擺設的花瓶,所有的事情都會自然而然的越過她交給同職位的男性處理。
她反抗過抱怨過,但那些人的說辭大概都是:“有人幫你幹活不好嗎?”,“男子就應當幫女子多分擔一些。”,“你太不知足了。”,“既然覺得無聊不如回家嫁人吧。”
于是,她終于意識到自己隻是大印用來彰顯男女平等的一個吉祥物。
所以當任命她為禮部尚書的诏書出現在她面前的時侯,她幾乎懷疑這是她的幻覺,在她就要心灰意冷的時侯,這個诏書就這樣降臨在了她的面前。
“江大人,恭喜了。”頒發诏書的公公笑盈盈的恭祝了她,她顫抖的接過了诏書,看了又看,這才确信自己已經成為了禮部尚書。
接到诏書的當天她就悶在房裡在房間制定了一個治理禮部的詳細計劃,她興緻勃勃的規劃着禮部的将來,卻聽人來報道宮裡來人了。
“大人,是暗影衛的人,說是來問罪的。”
聽到暗影衛這三個字,江晏書愣了愣,設置暗影衛是大印曆代的傳統,暗影衛是專門為皇帝辦事的機構,全是一流的殺手,臉戴悲喜面具,無人知曉身份,故而十分神秘。
一般的官員聽到暗影衛來家中,便也知自己命不久矣,早已經吓得魂飛魄散了。
江晏書才剛剛上任,問心無愧,于是便坦坦蕩蕩的走了出去。
才剛剛走出房門,就隻見一把細長的劍擦着她臉頰飛了過來,直直的插進了門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