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她舉起手中的刀毫不猶豫的朝着沈懷璟的位置狠狠刺去,
手感不對,她疑惑的掀開了被子,隻見被子下面是幾個枕頭。
夜色深重,帳内隻剩冷冷的銀月光。床上本該是沈懷璟,那個她恨入骨髓的人,可眼下上面空無一人。
她心頭一跳,幾乎本能地轉身,冰冷的刀鋒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死死鉗制在她耳側。
“找我?”男人的聲音在她背後低低響起,帶着熟悉的溫柔,卻隐約透着一絲危險的笑意,“這麼晚,舍得親自動手?”
江晏書咬牙,強忍着内心的慌亂和憤怒,冷笑一聲:“你不該在床上睡着嗎?原來連死都要躲。”
“死?”沈懷璟微微垂眸,将她抵在冷硬的柱子上,聲音近乎呢喃:“你真恨我到這份上?”
她不語,隻用力握緊刀柄,企圖掙脫,可沈懷璟并未用力,她很容易就把刀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他隻靜靜盯着她,仿佛在看一場荒謬的笑話。
“到底怎樣你才會相信,”他嗓音低沉,帶着藏不住的疲憊,“我從來沒想傷你,你卻一心要我的命。”
江晏書冷笑,聲音涼薄:“一個從未說過真話的人又豈能奢求信任?”
沈懷璟閉了閉眼,薄唇貼近她耳側,聲音低到近乎顫抖:“如果殺了我能讓你走,我不反抗。但我隻想最後一次抱你……可以嗎?”
她怔了一下,刀尖卻一點點顫抖着逼近他的咽喉。
她要殺了他,就正如他前世殺死她一般決絕,他的脖子被她的刀鋒劃出了絲絲血迹,沿着她的手腕緩緩向下流淌。
可是他并不畏懼,還是在固執的朝她靠近。
他身上清幽的竹香包裹着她,氣息一寸寸與她的氣息交融在一起,把她緊緊摟在懷中。
“殺了我吧,江五,” 沈懷璟注視着江晏書的眼眸被悲傷吞噬,仿佛有一場巨大的海嘯在他瞳孔之中湧起,那樣的悲傷太過于濃烈,讓人無法與他直視,“殺了我。”
他話音落下時,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别裝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江晏書并不是心軟的人,雖然眼下沈懷璟的模樣确實可憐,但她再也不會信了。
“好,”沈懷璟歎息着點了點頭,“死之前我能用紙筆寫一下遺言嗎?”
“不行。”
“我若不給粟風留下寫什麼,我怕他在我死後為難你。”
江晏書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可以,但我的刀不會離開你的喉嚨。”
沈懷璟坐到書桌邊上,提筆開始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孤身為太上皇,數載幽居深宮,本當佐政愛子,然碌碌無為,負陛下所托,愧對宗廟社稷。又負太後娘娘所托,未曾以夫道自處,緻其後宮冷落,傷其一生。孤罪孽深重,不足以言。粟風,孤死之後,勿以私怨牽累旁人。此事乃孤之錯,休累無辜,切莫加害江五。”
寫到最後一個字,沈懷璟落下的眼淚濡濕了墨迹。
他含淚擱筆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江晏書的刀鋒。
江晏書瞄準了他的喉嚨就要落刀。
就在此時,江晏書的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她幾乎無法站立,整個人直直的栽進沈懷璟的懷裡。
她低頭,隻見兩支極細的暗箭射進了她的腳踝,她腳踝處微微發黑,箭上有毒!
方才還在落淚的沈懷璟忽然笑了起來,
他那張臉上淚水還未幹,卻笑得奸詐陰險,讓人覺得刺耳。
江晏書瞥向他袖口,隻見裡面藏着一個精巧的機關,他就是用這個射中她的。
該死,又被他算計了!
她感覺自己天旋地轉,身體虛弱得連動也動不了。
沈懷璟捧起她的臉龐,細細端詳着,用憐惜的語氣緩緩道:“江五,你看看你眼下多麼可憐,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卻不得不躺在我懷中。”
江晏書握緊了拳頭,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似是看見了她緊握的拳頭,沈懷璟歎道:“江五,你這個人雖然聰明,但錯就錯在對自己的敵人心不夠狠,不夠狠的人又豈能圖大業?”
他從地上撿起她掉落的刀,
“讓我給你看看,真正的心狠是什麼樣子?”
他究竟要做什麼?難道他要拿刀來再殺自己一次嗎?江晏書不安的看着他。
下一秒江晏書卻倏地睜大了眼睛。
隻見,他毫不猶豫地舉起那把刀狠狠的插進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鮮血噴湧而出,模糊了江晏書的視線,
沈懷璟重重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