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怎麼帶了個學生來?”
“……這是誰家孩子?還上着高中呢?”
“他不會就是那個……”
謝陵遊對周遭一切恍若未聞,他垂着眼,坐姿筆直,隻是面色冷凝,如同堅硬冰冷的雕塑,沒有分出一個眼神給西裝革履的衆人。
直到包廂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他聽見一個含着笑意的年輕嗓音:
“抱歉。”
“我小叔臨時有點事,張董久等了。”
他猛地擡起頭,兩人四目相對,皆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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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識祈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張眭迎上來與他握手時,他反而上前一步,用手背抵住對方的手腕,笑意減淡:“換我替小叔來,張董怕是要失望了。”
張眭沒能發覺對方态度的變化,依舊熱絡:“怎麼會,小陸總能來更是張某榮幸!”
陸識祈沒有接話,隻在張眭的引領下落座,恰巧是謝陵遊正對面的位置。
圓桌并不小,衆人都緊着左側坐,謝陵遊兩側的椅子都是空的,打眼一看,好像是青年坐了主位。
謝陵遊望過去,卻隻見青年俊秀漂亮的側臉,他正與旁人說着什麼,唇邊依舊攜着淡笑的弧度。
自進門後,他隻看了謝陵遊一眼,再也沒給過一個眼神。
精美的菜肴陸陸續續端了上來,服務員輕手輕腳地在自己旁邊上菜,然後推動玻璃轉盤,将菜盤傳遞過去。
謝陵遊心裡空落落的,慢慢地拿起來餐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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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識祈看了一圈,差不多将這張桌上的人臉一一對上了号。
有幾張熟面孔,都是張眭之前牽引項目的人;陸懷瑾沒有外派前,曾主持過一項工程,參與的幾個合作商也來了;還有兩個,是陸識祈曾在本地報紙上見過的臉。
“頭一次跟小陸總吃飯,也不知道您什麼口味,随便點了些。”
有人起身親自拿着酒瓶過來,彎腰給陸識祈倒酒:“不過這酒您得嘗嘗,是我讓人從匈牙利運來的白葡萄酒……”
金黃色的液體汩汩流入高腳杯中,散發出些許果香。
年輕的男人端起酒杯,微笑地道謝,品嘗了一口卻道:“那林總大概是被騙了,這酒不正宗。”
姓林的男人一愣,接着大笑:“還是小陸總見多識廣。”
“嗨,不喝那些沒勁的果酒,”張眭聞言連忙換了個杯子,殷勤的給他倒上别的。
陸識祈來的匆忙,他本不是這場酒局主角,隻是替陸懷瑾露個面,表示出陸氏會參與這次礦産開發的意思。
目前稀有金屬類價格起伏不定,陸氏早些年開始就在擴大供應商,偶爾也關注别的礦物質。
這些天業内有個消息,說是北邊某座山突然開發出來了橄榄石,雖然山頭小,但礦床優質,引起來許多人注意。
陸識祈不是很了解這些,也沒怎麼經曆過這樣的酒局,他坐着不怎麼說話,倒沒顯得格格不入,反而不斷有人起來結識的念頭,與他攀談。
這邊觥籌交錯,陸識祈借空再次看向對面的男生,他正低頭吃飯,對這邊的動靜絲毫沒有關心。
陸識祈見此心中稍微安定,接過酒杯,低聲與張眭說:“張董今天這是什麼意思?”
張眭笑着說:“小陸總問什麼?”
酒杯裡的液體随着動作微微晃蕩,陸識祈手裡握着杯子,杯底輕輕的在桌面上磕了兩下。
酒水表面慢慢恢複了平靜,安靜不語的男生舀了勺魚湯,他的身影剛好被攏在陸識祈的酒杯裡。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陸識祈淡然開口,說:“是你把他帶過來的?”
“是啊……”張眭瞥着他的臉色,心裡微微發虛,不過臉上又迅速堆起笑容,說:“小陸總剛剛也聽見橄榄石的事了吧?”
“那座山沒開放前就已經有名兒的,主人還……還把這座山給轉讓了,我就讓人查了查,結果,”張眭慢慢地解釋道:“正巧就在這位謝同學名下。”
陸識祈一頓,接着又聽他搓着手奉承:“我那天還納悶呢,小陸總啥時候多了那麼大個弟弟……”
“這前兩天聽說您馬上要跟秦家大少訂婚了,我才明白——”
“當”的清脆一聲,飯桌上瞬時消了音,衆人随着這聲響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學生摔碎了湯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