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做了個夢。
在一片森林,古樹拔地而起,四周霧氣彌漫,六眼無法探知濃霧外的情況,極佳的耳力讓他聽到左手邊傳來細微的動靜。
像小動物鑽入草叢,與樹葉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伴着幾聲清脆的鈴铛聲。
他來了興緻,往前探查。撥開迷霧,疾行百米,來到一處山崖。
許是剛下過雨,崖前地上有些泥濘,枯葉斷枝下是一排爪印。細而長,呈放射狀,狀似一束梅花枝。
這大小……小動物?
五條悟凝神看了片刻,擡首,捕捉到一抹雪色往崖下跑去。
兔子?
山崖陡峭,下方被一層濃霧掩蓋,看不清,鈴铛聲卻越來越近。
五條悟從縱深而險峻的高處躍步跳下,疾風刮過臉頰,發絲被吹得淩亂。估計了下差不多要到底,他想調用咒力用無下限緩沖,結果咒力凝滞住,運轉變得遲緩,無下限無法張開屏障。
哦豁,丸辣。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臉上卻沒幾分焦色,任由自己一頭紮進碧色連片的深潭中。
急速下墜入水帶來的沖擊力不可小觑,但五條悟卻感受不到疼痛,水流柔和地擁住,沒有半點壓迫感和窒息感,托舉着他往上浮。
掙紮出水面,山谷中的霧氣已經散開,孤月高懸,崖上樹葉婆娑碎在潭面,水流的碰撞聲和鈴铛聲近在耳側。
五條悟側過頭,緩緩睜大眼睛,整個人定住。
岸邊坐着一位少女,長發沾了水汽逶迤而下,發尾蕩在水面,她側身彎腰,素手舀起一汪潭水往發絲上澆去。
銀亮的水珠滾落而下,滴滴答答。
五條悟心髒劇烈跳動。
她沒穿衣服。
月光下皮膚白得透明,與奇詭的黑形成極為強烈的視覺沖擊,水珠吻過她的手臂,指尖呈現鮮嫩的粉,比清晨露水中的荷花更加嬌豔。長發半遮半掩中,幾分玉色若隐若現,如藤蔓一下子撲絞而來,将他纏在原地。
他狼狽極了,想要離開,溫柔的潭水此刻卻變成上鎖的囚籠,禁锢着他無法動彈,連轉頭都不被準許,閉上眼,宕機的六眼此時視覺清晰的可怕。
少女浸在水中的腳踝,彎腰弓起的脊背,振翅欲飛的肩胛,以及頭頂乖順垂下的長耳......
等等!
長耳?
旖旎的情緒散開,他睜開眼,目光膠在那對泛粉的耳朵上。
長耳已經被沾濕,絨毛一簇簇膠黏在一起,蔫哒哒,看起來可愛又可憐。
兔子?妖怪?玉兔精?
不等五條悟細想,少女終于遲鈍注意到不速之客,停下動作側眸看來。
她眼睛極黑,在月下泛着熒熒的光,脖子上挂着的鈴铛随着動作發出脆響。她歪了下頭,長耳豎起,像是在思考,片刻後竟淌進水中,撥開水流朝他而來。
這下五條悟看得更加清楚了,眼睛像被火舌燙了一樣緊緊閉上。
水流聲沒停,越來越近,伴随着奇異的香味牢牢裹住他的鼻腔。
少女近到身前,比他矮上不少,浮在水中也差了半個頭,她有點好奇,貼面湊近,仔細嗅聞着什麼,濡濕的黑發掃過五條悟的手臂,幾縷黏在上面,将他的理智也膠黏住。
月下的妖精似乎不知道什麼是恰當的距離,幾乎整個嵌進他的懷中,擡手撫上他臉頰,觸感冰涼,像玉石滾過。
五條悟抿緊唇,終于忍不住,想抓住那擾人不休的發絲。
“悟!”
他一下子驚醒,猛地擡頭,對上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難言的目光。
“你睡了一整節課,昨晚又通宵打遊戲?”夏油傑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準備下,等會還有任務。”
家入硝子目光淡淡,掃過男同期不知為何紅得可以滴血的耳尖,眉梢微揚,“做夢了?這麼激動?”
言語似是而非,像是看透了什麼,又像是隻是随口一說。
耳邊淅淅瀝瀝的潮水聲還未退去,翻湧而起将他兜頭打濕,黏膩而濕冷。胸腔中卻有一團火越燃越大,燎原而起無法熄滅。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沸騰的欲念,再擡頭,恢複一貫散漫的表情。
“是哦,夢到差點抓住一隻投懷送抱的妖怪~”
家入硝子嫌惡白了他一眼,不想深究這年紀DK腦中的肮髒思想,抽出一支香煙點燃,還沒吸幾口,夜蛾正道悄無聲息出現,劈手奪過掐滅火星,“硝子少抽點煙。”
随手将香煙丢進垃圾桶,夜蛾正道拍拍手,示意兩位男生上前,“你倆過來,等會兒要執行的任務我說一下注意事項。”
夏油傑聽話走近,靠在講台邊,俯身去看他手中的資料。
夜蛾正道正了正表情,剛要開口,卻發現另一位依然坐在位置上,趴在桌面一動不動,在他看過去時,十分光棍地擺擺手,“夜蛾你說你的,我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