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反轉,高允珠看到金藝林,捂着嘴講不出話。
金藝林眼睛上圍着紗布,下巴上還有一小塊刺眼的淤青。她對自己的傷講得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帶過去了,還說和澀琪歐尼在釜山吃到了最好吃的章魚,下次帶你去吃。
裴珠泫一直舉着手機充當支架,說你媽媽打電話過來了。允珠說歐尼那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去看你。
挂斷後,她握着手機蹲在安全通道。空氣裡還有殘餘的煙味,她知道S/M有練習生會躲在這裡吸煙。當然會社是有吸煙室的,但那是供職員使用的,也沒練習生有膽子敢進去來一根。
粘膩的藍莓味道讓她有些發昏。高允珠強打起精神站起來,剛準備推門離開安全通道,就聽到門外傳來交談聲。
“志星啊,我也覺得你唱了高音的話,公開的肯定就是你,不是那個掌櫃女。”
“呀,别那麼說她。”金志星的聲音也傳過來:“但我也覺得上次part分得太不公平,高允珠果然跟我聽說的一樣沒教養。”
推門的動作停住了。她捏緊門把手,一直等到那兩個人談話的聲音遠去,又被身後的突然傳來的說話聲吓了一跳。
“不是我印象裡的高允珠啊。”她轉身看過去,樓梯上有一點微弱的火光閃爍着,鄭在玹手裡夾着支煙走下來,臉上有似有似無的笑意:“高允珠聽到這種話,不應該立刻撲上去跟那孩子打起來嗎?”
她嗤笑一聲:“原來我在歐巴心裡是精神病患的形象啊。”
“我可沒那麼說。”
“你就躲在這裡偷聽我打電話?”
“我可是先來的,是允珠都沒問有沒有人就闖進來了。”
她看着鄭在玹指間的煙,問:“為什麼要抽煙?”
“就是,”他把煙舉到嘴邊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白色煙霧:“很累啊。會輕松一點。”
“真的?”她看着鄭在玹抽煙,說:“我也好累,也請給我一根吧。”
“瘋了吧。”他斷然拒絕,逗年下妹妹:“允珠呢,很累的話去喝杯牛奶,睡覺之前讓媽媽或者哪個歐尼講個睡前故事就好了。”
高允珠表情陰沉沉的,說歐巴,我今年17歲,不是7歲。在外套口袋裡嗎?
她伸出手要去強行掏鄭在玹的衣袋找煙,野蠻行徑比7歲小孩還幼稚。鄭在玹制住高允珠,牢牢握緊她的手腕,說别鬧。
她低頭看着被握得死緊的手腕。這歐巴手指很好看,修長又骨節分明,無名指、小指加上大拇指合成一個圓再收緊,牢牢鎖在她的手腕上。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根煙,她俯身毫不猶豫含住那支煙吸了一口。先對着鄭在玹驚訝的臉惡作劇地吐出藍莓味道的煙霧,對隐藏在甜蜜水果香精後面的尼古丁的威力後知後覺,咳得驚天動地。
他去給尼古丁初體驗失敗的妹妹拍着後背順氣,她還倒打一耙說為什麼要買這麼難抽的煙!
“對不起,我的錯。”鄭在玹沒靈魂地随口說着,手裡的煙不知道是該丢掉還是繼續抽完。沒嫌棄到要丢掉的地步,但是她挑釁地看向他,把幾秒鐘之前他還放在唇邊的煙含進口中,這畫面的刺激感本身就太超過了。更何況是發生在高允珠,可以說是他看着長大的高允珠身上,還多了幾分惡寒。
“别太傷心了。”他幹巴巴安慰着:“不管是藝林還是你們那個team,都不是抽煙能解決的問題。”
“那你在這裡抽煙能解決什麼問題?”
鄭在玹答不上來。有腳步聲走近,門被推開的時候他敏捷地熄掉煙,拉着高允珠躲進變電箱後面的空隙裡。
很熟練的動作,高允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塞到他和牆中間。不算很寬的縫隙,站一個人綽綽有餘,兩個人就很擁擠。
走廊的光灑進來,來的人抽動着鼻子聞了下,滿意地說:“在玹啊,出來吧,我就說你在這裡。”
是金道英的聲音。
鄭在玹把高允珠往裡面推了推,鎮定自若地走出去:“哦,找我有事嗎?”
“外賣到了。”金道英答着,表情突然變得暧昧:“你交女朋友了?”
“沒有。”他莫名其妙地否認。順着金道英的手指低頭看下去,白色T恤上有一道淡淡的紅痕。素人男生可能認不出來,身為愛豆他們一秒就都能看出來是什麼。
是化妝品。高允珠愛塗那種亮晶晶的淡紅色唇釉,剛才慌亂之下沾染上去了。他笑笑沒再說話,金道英也很守線地沒再追問,隻是意味深長地說要小心點啊,很難洗的吧。
鬧了一通,高允珠的負面情緒倒是都消失了——她因為那口煙,現在隻覺得惡心反胃。但也還好,餓到眼冒金星再跳舞的情況也不少見,她對于惡劣條件适應能力很強。照樣是練習到體力最弱的樸世英連走路都打飄的程度,隊長拍拍手說大家辛苦了,我們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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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色的狹長走廊之上,高允珠和金藝林打鬧着。金藝林在高允珠前面不遠的地方回頭對她笑,她想追上去,卻始終跟金藝林隔了半身的距離。走廊的盡頭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鏡子,金藝林輕巧地跳進鏡子裡。高允珠摸上冰冷的鏡面,金藝林歪頭,好奇地看着她的手指,也擡起手。
兩個人手指相觸的瞬間,金藝林的臉突然變成了她自己的臉。那雙從鏡子裡或是前置攝像頭中看過無數次眼睛冰冷地看向高允珠,有兩行血從眼角滑落,血痕在潔白的皮膚上格外駭人,像是觸目驚心的傷口。
高允珠是尖叫着醒過來的。徐藝洋半踩着雙層床鋪的梯子,抱住她,說沒事了不要怕,是夢,沒事了。
徐藝洋說的是中文,高允珠聽不懂。但是劇烈跳動的心髒慢慢平複下來,她握住徐藝洋的手,往牆邊挪了挪,說歐尼陪我睡吧。
枕頭也分了一半給徐藝洋,她額頭抵上歐尼的肩膀。有液體又從眼角滑落,高允珠想,這次應該不是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