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恍然大悟:“有道理,我也想要來着。”
-
300名被招募去當觀衆的學生都到齊後,pd給他們發了投票器,組織他們入場。高允珠被安排到了舞台下很顯眼的位置,對面就是一台攝像機一動不動對着她拍。她面對着鏡頭壓力有點大,和親故換了下位置,結果那鏡頭轉了下,又對準了她的臉。
……行吧。幸好同在坑裡的孩子們還隻是鬧哄哄地對着那些參賽選手議論着,沒人注意到那攝像機的小動作。高允珠懷疑是會社和MNET又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但是她還隻是個練習生啊!這是要幹什麼。
她聽得百無聊賴。說實話水準就那樣。有學生唱到一半忘詞了,幹脆蹲下去指着她,說号碼給我一下吧?
神經病啊。她看了眼鏡頭,捂住嘴作驚訝狀。孩子們起哄的聲音像是要掀翻場館,beat也停下來。那學生還把麥克遞到高允珠面前,她為難地笑着推開,維持着完美的表情管理,心裡隻想一拳打到他臉上。
認識的人出來時她才給點reaction。文智孝上場的時候還對她wink,結果唱了幾句就忘詞了。她看着同班親故一直重複着那一句hook,不忍再看地捂住臉。
李馬克出來的時候身邊的親故還推她的胳膊:“S/M~”她笑笑沒說話。李馬克唱到後半段才轉過身去跟她對視了一眼,她對着李馬克晃晃手裡的投票器。Swings說馬克沒rhyme,她一個白眼翻上天,李馬克看到了,嘴角抽動着忍笑真摯附和。
梁洪源上台,mc問他文智孝,他堂皇看着高允珠搖頭說沒有,聽了rap才那樣的。MC說用有還是沒有,對文智孝學生的好感?
他看了眼文智孝,又看了眼高允珠,遲遲沒回答。MC說梁洪源學生總在看觀衆呢,裡面有女朋友嗎?梁洪源苦笑着搖頭否認。
“你認識他嗎?”親故冷不丁的提問。高允珠淡定搖頭:“不認識。”
錄制結束後觀衆先走了,選手們還有單人采訪。親故的父親正好下班路過開車去接她,高允珠跟她道别後準備去公交車站,路邊停着的保姆車的車窗落下來。
是熟悉的經紀人歐巴,本來是管理練習生的,NCT出道後被調去跟他們的行程。他招呼高允珠上車。
李馬克還沒結束單人采訪,高允珠和經紀人聊天,對會社讓自己來當觀衆的行為表達了疑惑。經紀人說放心吧,會社總不會害你。
“馬克很辛苦啊,隻有周一沒有打歌行程,還要來錄制節目。”經紀人長籲短歎着,說得帶那孩子去吃點有營養的,清炖雞就不錯,允珠也一起去吧,看你也瘦了太多了。
車門被拉開,李馬克看到高允珠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坐到她身邊的位子上說允珠好久不見。經紀人老媽子一樣問着他表現怎麼樣,有沒有忘詞,選手水準如何,李馬克耐心地一一回答着。
手指卻在黑暗裡悄悄摸索着勾住高允珠的手。
清炖雞吃到一半,經紀人說要去抽煙,隻留他們倆在包廂裡。
李馬克說允珠,你能來我很開心。
高允珠很煞風景地回:“會社讓我來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說歐巴你知道嗎,網上還有爆料我們在一起的帖子。很荒唐吧,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偷拍的照片。
他點頭,說我知道。高允珠還有點驚訝隻專注練習的這哥居然也刷論壇,李馬克緊接着又說,會社也知道。
這下她是真的失語了。
李馬克拿過她的碗給她盛湯,說:“允珠啊,反正,讓會社認為你和我在一起,比知道你和渽民在一起要好吧。”
我和渽民已經分手了。這句話應該要說出口的,但是看着李馬克給她盛湯時還在幫她撇出讨厭的蔥花時的專注眼神,突然就覺得不應該講出口。
他還在絮絮說着:“沒關系的,會社知道了也無所謂。允珠去高等rapper我其實之前就知道了,經紀人哥還囑咐我看到你的話要做一點reaction,很熟悉吧,允珠。我覺得你們要出道了。不知道會社要怎麼利用這次高等rapper,但是别害怕,你要好好的,我……等你出道了之後再說吧。”
-
考核前因為李馬克那套出道退論神思不屬。徐藝洋叫了她幾次才反應過來。叫高允珠去吃火鍋
和徐藝洋、甯藝卓、錢锟、劉揚揚去吃火鍋,甯藝卓是第一次不能回家過年,眼淚汪汪靠到高允珠肩上。錢锟說我已經第二年沒回家過年了,也沒什麼的。
大家莫名開始比慘,徐藝洋說我也是啊!高允珠說那我還連續第四年呢。徐藝洋問為什麼,她說我是非婚生子。
外國人們聽不懂,高允珠用翻譯器翻譯出個中文的私生子。他們臉色都變了,說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過。
她覺得這些人表情奇怪,但還是笑着點頭,說我們還可以一起看中國的年末典禮。徐藝洋補充是春晚,她也點點頭。熱氣騰騰的火鍋讓狹小的包廂在嚴冬季節也像是夏日一樣炎熱。高允珠耳邊混雜着中文和韓語,半懂不懂聽着中國line交談,臉上的笑容帶着些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安心。
-
第五次考核的結果,高允珠team久違地赢了。
而她居然也沒什麼開心的感覺。高恩抱住她,語氣帶着點擔憂:“允珠啊,别沖動。”
沖動什麼。她不理解,而很快就有了答案。
會議室裡隻留下了高允珠一個人。室長說允珠,選出高恩team應該被淘汰的人吧。
高恩team成員們的臉一一在她腦中閃過。淘汰成員,很明顯的答案。有個孩子因為緊張,走位的時候自己左腳絆了下右腳差點摔倒。
但她隻是嘴唇開合了幾下,怎麼也講不出那個名字。
“覺得說不出口的話,寫下來也可以。”
高允珠低頭看着被推過來的紙筆。“我覺得你們要出道了”,S/M的加拿大英才,被寄予厚望的男團中心這麼對她說,那就是十有八九确有其事。但是馬克歐巴,你們出道的時候也要經曆這種事情嗎?
她拿起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深呼吸了幾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寫下個名字,把紙調轉方向遞回去。室長看了眼,笑了。
他直接把那張紙揉成一團,語氣依舊溫和,說允珠啊别鬧,你可以再寫一次。
室長。首爾大出身的練習生部的室長,曾經給高允珠講過英語語法的室長,會因為自己和普通職員拿到規格相同的泡菜而佯裝不滿逗她的室長。高允珠還記得初進會社的時候被選角經理帶去見室長,那時候對于初丁允珠來說西裝革履的室長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她有點怕,又要挺直腰杆按照被教的那樣大聲自我介紹着。而室長笑起來了,沒了之前的壓迫感,說是允珠吧?我看過你唱歌的視頻,我們這次找到天使一樣的孩子了呢。
她又拿起筆,寫下一個名字後九十度鞠躬,走出了辦公室。
她去拿了包,離開會社的時候還遇到了錢锟,他還有點驚訝,說你今天走這麼早啊。她笑着點點頭。擦肩而過的時候在心裡歎了口氣。
大概不能跟你們一起過春節了。
到了家門口,坐在路燈邊。她看着媽媽招呼客人,上菜,收拾桌子。店裡人不多,忙了會之後媽媽看到了路燈下的高允珠,驚訝地推開門朝她走過去。
“怎麼不進去呢。”
她伸出手抱住媽媽的腰,把臉埋進媽媽的小腹裡。圍裙上還有醬料的味道,那是高允珠作為年糕店的女兒從小聞到大的熟悉的味道。
“媽媽,我……”
我要怎麼辦才好。
“發生什麼了嗎?”媽媽摸着高允珠的頭,耐心地問。
“……嗯,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現在這感覺好安心。媽媽的小腹松弛而柔軟,她閉上眼,問:“我不去S/M了,可以嗎?”
頭頂傳來輕輕的歎息:“當然。”
“允珠不想去的話,就不去了。”
她自嘲地笑笑。确實不想去了,而會社大概也不會讓自己再回去。明目張膽的挑釁,拒絕服從指示,還是兩次。
在這個公司從12歲到18歲,高允珠再清楚不過。
S/M練習生的死線不是戀愛,不是霸淩。
而是不服從和反抗。
可是沒辦法……她再回憶這個企劃開始前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的練習生生活,已經覺得像前世一樣遙遠。其實是習慣了分離的,五年間認識了那麼多練習生,大家進進出出,現在還保持聯系的人一隻手就數的過來。但是如果那些人是因為自己才離開,那就又不一樣了。
頭發被輕輕撫摸着,媽媽說辛苦了。冬日凜冽的風吹過,她躲在媽媽懷裡,終于又哭了出來。
好讨厭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