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愛情的人對外界的關注會減少，像李泰容隻能專注做一件事的人來說就更是這樣了。127的團體行程，他在車上接通了電話，自以為體貼地壓低了音量，但放柔的尾音和臉上不自覺的笑意輕易就暴露了電話那邊人的身份。

“睡醒了嗎？嗯，是呀，内，要吃東西的呀，吃一點好不好？嗯？就吃一點？我給你點外賣……”

然後他欲蓋彌彰地捂住手機，快速看了眼車裡的人。中本悠太帶着帽子口罩全然隔絕，對外界的一切漠不關心，後座的兩個人專注看着手機。而坐在副駕駛的鄭在玹也低着頭在玩手機，耳朵上還戴着airpods。

李泰容又放低了點聲音：“我也想你了。”

鄭在玹有些煩躁地調高了耳機音量。kkt某個群聊組瘋狂跳着信息，“kkkkkk”“什麼呀，又開始了”“經紀人哥完全裝不知道呢，極限工作”他看了會，有人發過來一條“也正常吧，能跟那孩子談戀愛的話，肯定忍不住炫耀，這樣已經算克制了”。

“hhhh不是ty哥的話，下一個怎麼看都要是我吧”

愛開玩笑的弟弟發過來這段話，真心還是假意隻有他自己清楚。鄭在玹皺眉看了會屏幕，群聊冷場了，那行字看上去孤零零的有些可憐。

“完全不好笑。”

敲下這幾個字發過去，緊跟着的是撒嬌似的抱怨和其他閑聊。鄭在玹倦怠地舒展着肩頸，側頭看了眼首爾街頭喧嚣的夜景。車水馬龍、閃爍的霓虹燈，下班時間，三五結群的上班族開始享受夜晚的時候，他還有沒跑完的行程，像是永遠沒盡頭的行程。忙起來很恐怖，每天睡不到幾個小時，睜開眼在一個錄影棚，閉上眼再睜開又到了另一個電台。但對于愛豆來說閑下來更恐怖，資源那麼稀缺，一茬又一茬鮮嫩的新人愛豆層出不窮，虎視眈眈地争搶着。

而在這樣競争激烈的娛樂圈，有位女愛豆剛剛睡醒。鄭在玹心不在焉地想着那孩子大概又睡了一天，暗無天日地從早睡到晚。醒過來看到天已經黑了的時候大概還是覺得孤獨和寂寞吧，所以會給人打電話。如果這時候恰好在她的身邊，會看到她難得的柔軟的一面，會主動擁抱，主動接吻。爬到膝蓋上像隻貓，長發絲絲絡絡垂到脖頸上很癢，然後是她的嘴唇。

鄭在玹曾經問過李泰容，用他那種在攝像機前慣有的雲淡風輕的語氣親切地問“哥，最近有什麼苦惱嗎”，李泰容眼睛瞪大了一下，大概很感動，猶豫了會，說在玹啊，謝謝你，但是哥最近隻有幸福，世界好像變好了點呢。

真是傻瓜一樣的話。鄭在玹嗤之以鼻，還要笑着說是嗎，那就好。傻瓜一樣。自以為在保守秘密的李泰容，全然不知他的那些小秘密比挂在城牆上的旗幟還顯眼。而鄭在玹知道更多細節。因為接吻就要交往，傻瓜一樣，那樣的孩子能随意親吻還未成為戀人的人，又怎麼會輕易被套牢。但是傻瓜一樣的，保姆車上，李泰容終于打完了那通電話，鄭在玹從後視鏡緊盯着李泰容的手機屏幕，看着他打開外賣民族。沒貼防窺膜啊這哥，被抓到的話會被毫不猶豫地踢開吧。

鄭在玹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厭惡些什麼。非要說的話，起點完全相同，但是他猶豫了，因此也就錯過了。

-

2019年，NCT127搬到了新的宿舍。區别首先是沒有了winwin的房間，多了一位新成員金廷祐。新宿舍很好，更大一些，安保勉強好一點。粉絲暫時還沒找過來，他們難得過了段清靜的日子。

但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隔音。

鄭在玹翻了個身，用枕頭壓住耳朵也阻斷不了門外的喧鬧。李泰容養了幾條金魚，本來是放在他房間中的小小的魚缸裡。沒過幾天，巨大的玻璃魚缸、放魚缸的櫃子、裝飾假山、沙子，各類物品通過快遞寄過來堆放在客廳裡。搬運師傅們把魚缸裝上櫃子的時候調侃這是要開水族館嗎，好大的魚缸。鄭在玹在房間裡聽李泰容笑了幾聲，解釋說是禮物，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大。

“哎呀，那送禮物的人應該很重視您吧，這魚缸可不便宜呢。”

……隻是對空間、大小和金錢全然沒概念而已。他哂然，覺得搬家師傅為了小費和好評真的是什麼恭維話都能講得出口。

巨大的魚缸矗立在客廳中間，一開始覺得礙事，忍着忍着也就習慣了。魚缸安好了也隻是空蕩蕩放在那裡，沒有行程的某天，李泰容起得很早。鄭在玹前一天晚上出去喝了酒，回宿舍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剛躺下就聽到那哥輕手輕腳起床的聲音。吹風機的聲音響了很久，他心下了然，應該是高允珠要來。強睜着幹澀眼睛點開同齡親故的頭像，親故個人活動更多，早在外面租了自己的公寓。鄭在玹揉了揉眉心，發過去條詢問靠譜房産中介的信息。

笨蛋一樣的情侶。鄭在玹聽着嘀嘀嘀按動房門密碼的聲音，然後是淩亂的腳步聲——大概是很久沒見男友的女愛豆撲進隊友的懷裡。拆快遞的聲音，撕包裝的聲音，搬動假山的聲音，倒沙子的聲音，還有徐英浩開門寒暄的聲音：“允珠啊，起這麼早？”，這是一向親切的那哥能委婉表現出“太早了可不可以小點聲”的最大限度。

“歐巴也起好早！”歡快的聲音，完全沒有打擾别人的自覺。也正常，從來就是不會看别人眼色的高允珠，任性地活到20代還是我行我素。

“給歐巴買了早餐，是taco哦，歐巴最近想吃taco對吧？”

不會看别人眼色的孩子意外地對這種小事很上心，有時候會體貼到讓别人混淆心意的程度。好像是無意識這樣做的，又像是知道這樣會獲得更多愛。給有吃早餐習慣的人帶想吃的食物，換來一句thank you sweetheart和更真心一點的要幫忙嗎？

“我和歐巴就可以了。”

永遠沒有更多的稱呼，所有年上哥哥在高允珠口中都被簡化成歐巴兩個字，包括她的正牌男友。李泰容對這種事似乎是也無所謂，但是，鄭在玹想，愛情是帶有獨占欲的。單方面忍讓的一段戀情不可能長久。

鄭在玹睡意全無。去衛生間的時候，那對情侶正在往魚缸裡面放水草。從背影也能看出點端倪，高允珠踩在椅子上自顧自往裡丢水草，李泰容一邊扶着她的腰一邊遞水草給她，還要兼顧高允珠不斷下滑的袖子，她長長的衛衣袖子也很寬松，顯得露出來的那段手腕更加細瘦……長長的衛衣，明顯大了好幾個size，又是李泰容慣穿的牌子，又是李泰容的衣服。

鄭在玹惡狠狠甩上衛生間的門。

他還在對着鏡子刷牙，衛生間的門就被猛地推開。洗漱台有兩個水池，高允珠自顧自去了另一邊洗手，還若無其事地跟他打招呼。鄭在玹心氣更加不順，咬着牙刷說高允珠！我在洗澡怎麼辦？

“你不是習慣晚上洗澡嗎？”

他又講不出話了。下意識從鏡子裡看向客廳，李泰容正專心擦着地上的水漬，對高允珠的話無知無覺。鄭在玹慶幸着手中還有牙刷，專心刷牙就可以不必回答。而她也沒期待鄭在玹的回答，慢悠悠擦幹手，還準确用了李泰容的毛巾，然後毫無眷戀地離開，去找男朋友撒嬌要他替自己塗護手霜。

-

“陽台進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