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随我來吧!”
湛平大師兄記下了李良玉這個名字。
想着照顧一個小女孩,應該也不太難吧。可出門的第一步就讓他犯了難。
他對外面恭候着的青衣弟子道:“派人給她買件衣服,然後帶她去沐浴。”
李良玉在旁邊偏過頭來問,“不應該先吃飯嗎?而且買衣服要錢的。”她似乎真的很擔心後面一個問題。
湛平大師兄看着這個髒兮兮的女孩,直皺眉頭,怕是伸手随意在太微書院上空抓一隻鳥,也看上去比她還幹淨。
就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想着吃飯。
青衣弟子在旁邊打岔道,“那大師兄要不先吃飯吧!”他忍住盡量不笑,實際上心裡别提多想讓剛正不阿的大師兄出糗了。
現在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又算是破了用餐的規矩。向來恪守院規的大師兄隻覺得每處都不自在。
但這小女孩畢竟不是他可以随意批評的師兄弟,罵哭了怎麼辦?總不可能讓他親自去哄她吧,他也隻得作罷。
“先吃飯吧。”便吩咐青衣弟子去膳堂打點一切,又囑咐他關于這小女孩來曆之事,絕對不可以外洩。
李良玉在旁邊聽着直隻點頭,道士哥哥也都說不能提起漁村的事情,看來她自己也真的要小心禍從口出。
湛平大師兄沒有在書房用餐的習慣,便把李良玉帶到了另一間廂房,也算是她的臨時安置點。
師傅被請進皇宮議事了,暫時還沒有回來,他暫時也很難下出什麼有效的決斷,頂多也就是派人傳訊給二師弟,讓他留意一下太華行走弟子的蹤迹罷了。
隻是看着這小女孩吃飯實在很難受,一點規矩也沒有,吃飯的時候發出聲音也就算了,她竟然還像一隻小狗一樣舔碗。
看得湛平腦袋都大了,忍不住教訓她道:“你之後留在書院,行為萬不可如此不講究。”
吃飽的李良玉,坐在凳子上輕輕搖晃着小腳,很疑惑地問:“可我為什麼要留在這呢,你什麼時候把信寫好,我還要回去送信呢。”
湛平沉默了一會,“你暫時不用回去了,海邊的事情你幫不上忙……”
“那道士哥哥……”李良玉怕湛平大師兄不知道道士哥哥是誰,又解釋了一句:“我是要跟着許懷清道長的。”
号稱仁智無雙的湛平,在小女孩面前卡了殼,“他在信裡說,你待在這裡等他就可以了。”
“他會回這裡來嗎。”
“……嗯。”如果他活着太垣觀未必容他,若是他死了……也總該落葉歸根吧。
李良玉其實不太喜歡規矩甚多的書院,但這既然是道士哥哥的意思,那她便也隻好答應了。
這時外面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聽得湛平不由又皺起了眉頭。
!!!書院何時變成這麼不講規矩的地方了,到底是誰?
他幾乎就要拍桌而起了。
門口卻出現兩個人,一個是穿着紫袍,問話總是假裝聽不到、活在自己世界的四師弟劉無霜;一個是穿着自制的粉袍,打扮得像隻桃花妖,總是自行其事的三師弟柳當歌。
心裡頓時響過一聲驚雷,天哪,到底是誰把這兩個神仙給請過來了。
此時湛平大師兄還不知道,故事在他們兩個人的順風耳中演變成了什麼版本?
首先是正常版本,許懷清秘密托了一個鄉下的小女孩,給大師兄湛平送信。
然後,劉無霜聽到的版本,許懷清有秘密要告訴大師兄。
柳當歌理解的版本,許懷清秘密地和人生了一個小女孩。
所以他們一得到這個勁爆的消息,就即刻放棄了修行,馬不停蹄地趕到大師兄的院子裡,還假裝自己是看似不經意逛街,逛到了這裡,結果驚喜地發現屋子裡面竟然有大減價的産品:
——一個灰不溜秋的小女孩!
冷口冷面的劉無霜,感歎了一句:“這就是懷清師弟的秘密、啊!”
柳當歌立馬沿用相似的句式造了一句:“這就是懷清師弟的女兒……孩、啊!”
收尾之生硬,令人瞠目結舌。
直聽得湛平大師兄扶額,“什麼風把你們兩個吹來了?”
柳當歌立馬妖豔一笑,“這不是在二師兄那得到了風嗎,”他邊在李良玉旁邊坐下,邊嗔怪道:“大師兄你有懷清師弟的消息,怎麼不告訴我們呢?”
劉無霜毫無存在感地在他旁邊站定,兩個人其實都在關注李良玉。
“這孩子竟然有這麼大了,懷清師弟究竟是什麼時候,瞞着我們……”
“他十四歲的時候,我們還帶他去喝過花酒呢,說不定就是那晚……”
柳當歌邊說邊按照話本小說的劇情,給許華清編造了一套露水情緣,後面生母帶着孩子找上門的故事。
李良玉也在打量他們這兩個陌生人,以她的眼光來看,坐在她旁邊的柳當歌實在是妖豔漂亮得過分了,比她見過的圖畫上的女人還要美,側臉像是神仙妃子,但說話的聲音卻是男的。
她就這麼怔怔發起呆來,耳邊的聲音也模糊了。
湛平聽得也是一頭霧水:“二師弟都跟你們說什麼了?”
柳當歌回:“該說的都說了,不過有沒有漏說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完全是打馬虎眼,套湛平的話。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們商量下怎麼安頓這個小姑娘吧。”湛平不是喜歡推卸責任的人,但對于照顧小女孩,他的确沒什麼經驗,甚至有些抗拒。
柳當歌卻把這句話聽成了某種暗示,當即一拍大腿道,“懷清師弟的骨肉血親,我們當然要收留啊!”
“什麼骨肉血親?”湛平大師兄的眉頭皺得像一座山峰。
李良玉也辯解道:“我不是什麼骨肉!”
柳當歌卻憐愛地看着她,“懷清師弟是不是跟你感情深厚,對你很好,還托我們照顧你?你若不是他的骨肉血親,那是什麼?”
李良玉支支吾吾不說話,仔細一想好像也的确是這麼個理,道士哥哥的确對她很好很關心,就是說不出哪裡有違和感。
她年紀小,不懂成語。
但湛平卻懂得裡面的彎彎繞繞,沉臉訓斥道:“你休要胡說,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