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這些天很忙!
她的正常課程已經全停了,所有時間用來彩排誓師大會的文藝節目。畢竟國際友人前來做客,牽扯到學校的顔面,從校長到各級老師都很重視這個活動。為此,元夏還得抽出休息時間,把落下的課程補上。
好不容易熬到誓師大會前一天,學校禮儀組全員出動,去機場接機。而身上背負節目任務的學生,有一天調息的時間。
元夏利用這個時間,捏着幹瘦骨感的錢包,去花店紮了一束滿天星和康乃馨的花束,又去超市提了一個特價果籃,攔的士去醫院。
周柯瑾住在貴賓病房,任何人探望都得提前預約。如她這樣沒有預約的,可以在導診台登記姓名、聯系方式,以及寄語。當然,這些隻是給無功而返的人以心理安慰,病房中的那人根本不會看。
但元夏覺得這個安排很棒。
她在來時路上一直糾結。她很不想見周柯瑾,但心裡又過意不去。現在她留下禮物,送上一番心意,默默地離開就夠了。
登記時,元夏留了個心眼,她不寫自己的本名,而是用化名“袁霞”。她放下筆,把手上的花籃果籃放在一衆禮物當中,沒看到導診護士旁邊的接待員臉色變了。
因為周柯瑾是貴賓,來探望的人太多,醫院迫不得已辟出一塊地方接待“家屬”。但約瑟不好意思搶占醫院的資源,派自己的人下來當接待員。這名接待員接到約瑟的死命令,見到特殊情況,一定要向上彙報。
元夏送來的禮物,就是特殊情況。
一般人送幾千幾萬的禮物,或為了表明心意,或為了撐面子,數目不多,看起來都很高端。驟然看到兩件加起來不到一百的禮物,接待員以為這小姑娘是來砸場子的。
既然來者不善,那就理論理論吧。
接待員一邊給約瑟通電話,一邊闆着臉攔住元夏,“那個小姑娘,你站住。”
元夏左看右看,又聽接待員又說:“那個叫袁霞的,别看了,說的就是你。”
戴藍牙耳機接聽電話的約瑟,正在向周柯瑾彙報,“史密斯今晚上到陽城,我……”話音半途停頓,引起周柯瑾側目。約瑟輕咳一聲,“元夏同學來了。但在下面被攔住了。”
周柯瑾微怔,眼底閃過潋滟波光,随即撐着身體坐起,“我要換衣服。”會見小姑娘,他不允許自己衣冠不整。
約瑟看了眼時間,“先生,您在十分鐘後有一個檢查,穿病号服更方便。”
周柯瑾垂着眼睑置若罔聞,已經解開襯衣下面的三個扣子。
約瑟又說:“先生,元夏同學來探病,自然想看到您病人的模樣。若是看您穿戴整齊的躺在病床上,說不定以為您在裝病。”
周柯瑾動作停下了。
這話的邏輯聽起來有些怪,但他一時找不到毛病。
約瑟心中噓了一聲,趕緊說:“我下去接元夏同學上來。”
樓下,接待員聽到約瑟提起“元夏同學”,詫異地挑起眼角。姓名後面加上“同學”兩個字,說明助理很在意來人。既然如此,他必須得留下這個人。
“咳咳,你叫袁霞?”接待員摸摸下巴,硬着頭皮找話題,“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停下嗎?”
元夏當然想知道,忙不疊點頭。來送禮的人很多,接待員隻是看着他們登記信息後走人,從不開口留人。
接待員單腳支地,另一腿抖呀抖,樣子有些痞壞。側身揚手指着靠牆一堆禮物,“你知道那些廢物加起來多少錢嗎?”
紅紅綠綠大大小小的禮物,上面都系着彩帶,看不出價格。
接待員伸出手,比劃了個五,在元夏眼前從左晃到右,再從右晃到左。
元夏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接待員眨眨眼,“懂了?”
元夏“哦”了聲,搖頭,“不懂。”
接待員撓撓頭,“我這樣說,你懂不懂?你把你禮物上的彩帶取下來,繞在你脖子上。你站到那邊去……”
元夏學着他的模樣眨眼,真把籃子放在地上,抽下花籃上的一根彩帶。
接待員忍不住笑了。
元夏卻把整捧花摔在接待員臉上,拔腿就跑。
想涮她,沒門。
不過她心裡清楚怎麼回事了,禮物太廉價,就顯得特立獨行,被人盯上了。早知道還不如一分錢不花,過來走個過場呢!
約瑟急匆匆從電梯中趕出來,恰好看到小姑娘落荒而逃。而電梯就在出口側面,他一個箭步沖上去,穩穩地擋在門前。
元夏看到攔路虎,猛地停下腳步,身體因為慣性往前沖,得虧助理扶穩她肩膀,才沒讓她在光滑的地闆上摔跤。
同時,回過神來的接待員也追了上來,“袁霞同學,你落下東西了。”
元夏心情不美好,憤恨地扭頭瞪接待員。
接待員手持紅色彩帶,領口上殘留着滿天星的碎末,還落了一支紅豔豔的康乃馨。
元夏蓦地想起别着花,丢手絹的老鸨,嘴裡深情油膩地喊着“大爺,别走”。她不合時宜地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