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進入秋天後,早晚溫差巨大。中午的太陽仍舊炙熱,約瑟站在陽光下,面皮被曬得有些紅。不過這人和他老闆一樣,一點都不怕熱,很固執地穿着西裝三件套,和周圍着夏裝的人群格格不入。
元夏瞥了他一眼,往另一側走。
約瑟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但态度很明顯:先生要見您,請跟我走。
元夏一口氣走到路邊的公交站牌下。約瑟站在距離她不遠處。
約瑟站定後,一輛邁巴赫商務車便停在路邊。車門自動打開。
旁邊等公交的人紛紛好奇地往元夏這邊張望。普通人對豪門的描述,是從這些奢侈品的細枝末節中幻想出來的。穿着普通的女孩,身後跟着豪車,多像灰姑娘的故事……
天氣太熱,元夏被烤得心焦,瞪了約瑟一眼。
我不會上車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約瑟單手負後,嘴角往一側勾起。
您不上車,那我就陪你在這裡站着。
眼看圍觀豪車的人越來越多,元夏突然想,她現在拒絕和男主見面,以後能一直拒絕嗎?有些事情必須得說清楚。但想到見男主,她心裡又有些别扭。
上次和周柯瑾見面,是在更衣室……
想到那個場景,元夏心跳微微加快。她更不想上車了。
約瑟則警惕地打量元夏的反應。
誠然,元夏身體中住着一個二十七歲的成熟女人,但哪裡是身經百戰老狐狸的對手,她一個微妙的表情,都能被約瑟橫切豎刨揣摩幾百遍。
約瑟拿準元夏的心結,嘴角的弧度更明顯,好像笑容更真誠了些。
“元夏同學,既然你不願意見周先生,可否願意和我談談?”
元夏抿抿嘴。這種情況下,她能接受這個折中的提議。
車中開着空調,車載冰箱中有各種稀罕的果子和冷飲。約瑟試探着把吃食擺在元夏面前,邀請她吃東西。
很多談判交友在飯桌上進行,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方面,吃人的嘴短。另一方面,人吃多了以後,血液多數流到腸胃,大腦得到的血液少,相對而言防備心會下降。
上次在病房,周柯瑾就用糕點腐蝕了元夏的立場。
這一次,元夏很堅定地沒有再碰這些好吃的。
一眼都沒看!
司機得了約瑟眼神暗示,悄然發動車子。隻不過走的很慢很穩,元夏根本沒有覺察。而約瑟在心中估算着時間,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跟在周先生身邊最起碼有六年了,從來沒見他如此在乎一個人。恕我冒昧,您一直以很抗拒的姿态對待周先生,是想欲拒還迎嗎?”
欲拒還迎?
元夏差點氣笑了。
她很想說,你那個周先生是不是太自戀了,是個女人都得喜歡他?她的讨厭就是讨厭,沒有口是心非這一說!
約瑟成功激起了元夏的情緒起伏,語氣更加緩和,“當然,我知道您在月考中的表現後,就反思自己對您的揣測過于荒誕。但是……”
停頓了大概兩三秒鐘,吊起元夏的胃口,才又說道:“但是您的做法,真的讓人很不解。”
周柯瑾此前默默地支持元夏讀書,和元夏沒有交集。元夏見到周柯瑾,就像受了驚的小獸,全身毛都炸起來了。一般人旁觀他們兩人的反應,估計都要問元夏一句,周柯瑾怎麼你了,讓你如此驚恐。
但元夏能說什麼?
這是個書中的世界,周柯瑾是大boss,以後會真的殺了陳秋,還對她下手?
她若是這麼說了,估計會被人當成神經病。
元夏抿嘴,沉默,卻執拗。
約瑟再接再厲,“元夏同學,永遠不要小看溝通的力量。您和周先生之間存在誤會,我建議您把心中的想法,認真和周先生說清楚。周先生不是野蠻的人,一定會理解您的。”
元夏慢慢皺起眉,“我和他說什麼?讓他放棄資助我,從此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你該知道,我能憑借自己的本事,考入我想去的學校!”
約瑟微怔,随即微妙而古怪的笑了,“原來,您是在擔心這個……”
元夏咬唇,神情晦暗。
約瑟歎息,說道:“如果這是您的顧慮,您可以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地和周先生講清楚。我說了,周先生很通情達理,他一定會支持您現階段認真學習的。”
元夏聞言,心頭被狠狠一撞。
她當然不相信約瑟的鬼話。如果周柯瑾是個正常人,怎麼可能做出在人家母親靈堂上強占女兒的事情,太毀三觀了!但她在對待男主的态度上,太偏激很反常。從本質上講,其實是被周柯瑾帶着節奏走。
如果……
如果她換一種方式呢?
現在周柯瑾還很有耐心地和她周旋,扮演默默守護的角色。她何不利用他這個心裡,和他達成和解,為自己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