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很快就被易手了。
處于半死不活之中,但還算有點清醒意識的櫻庭青筱直接從一側拿走了她的手機,在捂住了麥克風之後,他才恹恹地對着自家不是很省心的下屬說,“給人家道歉。”
小姑娘心虛地移開了眼睛。
于是再次拿到拿到手機,金子美鈴就對着電話那頭的接線員表達了自己沉重的歉意,“非常抱歉,我不該浪費警力資源。”
語調悲壯地像下一秒就要跳江。
明白這其實就是場鬧劇的接線員心态平和地接受了來自小姑娘的道歉,顯然是已經對這種報假警的事情習以為常了,倒不如說,有個道歉都已經很不錯了。
總之簡短的報警事故就此結束,可喜可賀。
”那我的呢?”唯一的受害者太宰治如是問道。
勉勉強強靠着牆壁坐下的櫻庭青筱沒理他,隻是指揮着還是忐忑不安的下屬去給自己拿點治療傷口的藥物,“醫療箱可能應該還在客房裡,美鈴你先去找一下。”
滿心思都已經轉移到找藥上的金子美鈴很快鑽進了客房。
而深知客房裡根本沒有醫療箱的太宰治也直接蹲到了重傷狀态的櫻庭青筱身邊,用一種看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的眼神,對着他這新添的一身傷啧啧稱奇。
“先代下手可真狠啊。”他戳了戳少年身上好幾塊布料被深色侵的地方,果不其然感受到了來自這人身體上的顫抖。“基本都是對着狠地方打的。”
“别碰。”櫻庭青筱皺了皺眉,他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反應,但也更不想讓衣物布料和自己的傷口糾纏在一起,那樣就難清理多了。
被警告了的太宰治無趣地收回了手,幹脆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盯着自己面前這個一身傷的人。
沒想到僅僅隻是一晚上的時間,兩個人的生理狀态就一下子調轉了。
先前是太宰治躺在床上燒得不省人事,櫻庭青筱在旁邊悠哉遊哉看着書,現在就是櫻庭青筱一身血的地半躺在自家的犄角旮旯裡,太宰治就也在旁邊袖手旁觀地站着。
“你蹲下來,看不到你了。”低處的少年又扯了扯另一個人的褲腳,他實在是懶得分出力氣擡頭望人了,“有事要跟你說。”
太宰治沉默了一些,但還是又坐了下來,隻不過他這次坐在了櫻庭青筱的對面,看着少年慢慢地在模糊的視野裡找一個黑色的色塊。
“間貫一不是人了。”被過度痛覺整得有些麻木的櫻庭青筱緩了好一會兒,才成功把視線聚焦在對面這人的臉上,他現在說話和反應都變得很遲鈍,“像是詛咒類的異能,能同時作用在兩個人的身上。”
“嗯。”太宰治當然知道他在說的是什麼,也知道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那麼問題出在哪裡?”
被打斷了思緒的櫻庭青筱啊了一聲,想了半天才想起了自己的下一句是什麼,“問題...問題,哦,就在于,這種兩人的詛咒被下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字詞慢吞吞地被說話者吐了出來,“尾崎紅葉的身上沒有異能力的影響,而間貫一被反噬了。”
詛咒轉移的媒介就是被櫻庭青筱借着鐵釘拔出來的那個人偶,被雕刻出來的模樣倒是跟尾崎紅葉很是相似。
……其實還是長得更像金色夜叉一點。
反噬,太宰治不冷不熱地笑了一聲,簡直讓人難以從中分辨他的真實的想法,“還有呢?”
真是熟悉的詛咒和病毒,果不其然,現在在橫濱本土的幾大勢力都已經雜燴在了一起,總會有些貪心的老鼠要來啃點油水的。
“唔...書。”說話的人又有點走神了。
強打着堅持了這麼久,櫻庭青筱的話語也開始變得有點破碎,“老首領手上有本書,但是不止老首領。”
“書...”太宰治眼眸微微眯起,将那個字詞重複了一遍,平淡無波的情緒中泛開一絲漣漪。“是異能書?”
“不是?”
少年呆呆看着他。
“是?”
少年還是保持着反應不過來的模樣,不過在最後,還是慢慢地點了點頭。
太宰治的語氣從原來的古井無波變成了些許的耐人尋味,“其實我還是有一點好奇。”
他對着櫻庭青筱晃了晃自己的左手,看着那雙帶着些淺光的黑瞳最終還是聚焦失敗,變回了渙散的模樣,“先代究竟懲罰了你了什麼?”
一直駝背的櫻庭青筱挺了下身子,早已疲憊的雙眼終于忍受不了光芒的刺激而輕輕合上,于是他就用了這麼一幅假寐的模樣來繼續接下來的回答,“火。”
“難怪。”聽到答案的太宰治直接就聯想到了什麼,他點點頭,繼續順着原來的問題問了下去,“書在首領辦公室裡?”
“病床上……在他懷裡。”
太宰治嗤笑一聲,大概是想起了多年以前森鷗外刺殺先代首領的那個晚上。
櫻庭青筱閉上眼睛之後,便宛若一位虔誠的盲詩人,他口中輕聲念着不知道來自哪本書上的語句。
“倘若你關上記憶的門扉,記憶便會從你的影子中走出來,”
“倘若你踏過奔流的死亡,那麼死去的死亡便是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