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那個叫做擂缽街的地方嗎?”夏爾·佩羅靠在沙發上,等他們結束電話回來後才開口問道。
金子美鈴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當然。”太宰治晃了晃手中的手機,漫不經心的回複他:“佩羅先生不是很喜歡這座城市的風土人情嘛,等會就帶你去看看橫濱的标志性建築。”
被強行坐實了外國遊客身份的夏爾佩羅沒什麼感情地哇哦了一聲,“我還以為這裡的地标性建築是那什麼…港口黑手黨的總部。”
當他走下船,第一次觀察這座陌生的城市的時候,那五棟高聳入雲的黑色大樓便直接闖入進了視線之中,它們緘默着,像站立在黑夜的巨人列隊。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這幾座建築物并非什麼打卡點,卻也不歸納于什麼政府組織或者财閥集團,它們的實際擁有者是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港口黑手黨。
“畢竟人們最先看到的永遠都是高處嘛。”太宰治微微笑道,“擂缽街可是凹陷下去的盆地哦。”
夏爾·佩羅欣然同意了,他的臉上流露出适當的好奇心,“身處城市以内的盆地......那是怎麼形成的,是隕石,還是地震?”
“是爆炸。”
太宰治直視着眼前的人,他那雙鸢色的眼睛在此刻亮晶晶的,“七年前中的某一天,橫濱的人工島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嘭地一下就都炸開啦連帶着那片土地的産權關系和生活在那裡的居民,都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那可是一場的的确确的黑色大爆炸呢。”
七年前在擂缽街興起的“荒霸吐”傳說,本質上是來自法國的兩位異能諜報員所引起的風暴事件。
得知了日本存在并研究着強大兵器的這對搭檔,潛入了橫濱準備奪取“試作品·甲二五八号”,然而當他們走進研究設施裡的時候,那個叫作魏爾倫的人,選擇了背叛他的國家,做出了背刺他的好搭檔蘭波的攻擊。
被迫與至親一般的搭檔展開死戰的蘭波在面對着趕來的日本軍部的圍堵,讀取“荒霸吐”作為自己異能的操作人偶,卻反而引發了“荒霸吐”的大爆炸。
試問,在突然失去了超越者級别的異能者之後,法國政府亦是巴士底獄難道沒有人前來搜查嗎?
答案是有。
但調查人員秘密來到橫濱之後,面對着兩千米直徑的大坑與聚集在灰色地帶的貧民們,他們最終也隻能一無所獲,再加上事件本身存在着的隐蔽性,這件事情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自此成為一個檔案庫裡懸而不決的存在。
興緻勃勃的夏爾·佩羅聽完太宰治的回複,恍然大悟道,“這麼一看,你們的城市還真是多災多難呢,像這種無妄之災一樣的經曆,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呢。”
“是啊,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城市。”
太宰治搖了搖頭,聲音格外地平靜,“真是不幸呢,橫濱。”
因為橫濱是一座願意容納野犬苟活的城市,所以争鬥與混亂構成了祂的常态,大海吞噬了往來的船隻,黑夜蠶食了白日的光亮,深刻的擂缽形傷疤在祂的身上永不康複。
“不幸啊。”夏爾·佩羅重複了一遍少年的話,他的眼神飄忽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往常的活躍,“那就辛苦太宰君當導遊了,我對此其實很有興趣呢。”
将手機還給了金子美鈴後,太宰治整了整自己的西裝外套,微笑着回答,“樂意至極。”
“好走不送。”在他們踏出宅門的第一秒,站在屋内目送二人離開的少女迅速關上了防盜門。
夏爾·佩羅不明所以的歎了口氣。
按理來說,他的異能不是讓人陷入美好的回憶嗎,為什麼這個小姑娘一直會表現出來厭惡的情緒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而看過金子美鈴檔案的太宰治也懶得去給他解釋一個道理。
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鼓起勇氣,去面對他們眼中那個如同美夢一樣的絕望現實。
*
櫻庭青筱揉了揉耳朵,吵鬧的聲音仍在他耳邊一陣一陣地響起。
自從電話被太宰治率先挂掉了後,他便一直站在擂缽街内某個靠燈的坡道上,靠着身後的塑料牆闆讀起了貝葉經形式的《實相儀經》。
說實話,佛經這玩意兒屬實是難念,但最難也難不過一群小孩子在一街之隔的地方吵架,各異的變聲期嗓音此起彼伏地響起,着實讓他無票體驗了一波動物園的聲波展示。
将翻折開來的書本一合,皮革制成的封面上紅色的真實之目緩緩閉合,最後連帶着全部紙張化成了金色的光點,徹底消失在了暗色的空間裡。
既然對方不肯挪地方,非要在這個死路口吵到天昏地暗,那他走總行了吧。
櫻庭青筱剛想邁出步子,從坡道的上方走出去,就聽見一個男聲大喊道:“中原中也,你别不知好歹!你做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你上次其實是放走了那個......”
中原中也?
聽見了熟悉的名字,行走的人動作頓了頓,但也僅此一秒而已。
哦對,這位未來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先生現在好像還在擂缽街當着他的“羊”之王,也是不巧,今天就讓他碰見了早期未成年自衛組織内部的矛盾現場。
從中原中也如今的年齡來推算“羊”的平均歲數,櫻庭青筱得出了可能這就是青春期的結論。
不過這些家長裡短都跟他一個平平無奇的路過人沒什麼關系。
從另一側出口悄悄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擂缽街的燈光時好時壞,從那個找了半天的亮燈處離開,一身黑鬥篷的人很快就融入無邊的夜色之中。
視野驟然變暗,櫻庭青筱隻好加快了行走的速度,于是全然不知就在他剛剛所站立的地方,一向在争吵上處于劣勢的中原中也難得的從言語上反擊了白濑撫一郎一回。
“這裡之前站着一個人,如果他有任何動手的想法,都可以做到在被我的重力覆蓋前,把你們都殺掉。”他正色道。
以白濑撫一郎為首的小羊們臉色一變,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中原中也剛剛沒有開玩笑,“中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中原中也對這事也倍感頭疼,“現在的擂缽街什麼人都有,我們能不能先讓'羊'的大家優先保重好自己的生命安全。”
沉默半晌,他低聲說道,“不要再做一些招惹是非的事情了。”
被視為洪水猛獸的櫻庭青筱成功在某個轉角處成功碰到了說是要來找他,實際上是帶着夏爾·佩羅在擂缽街如同逛超市一樣閑逛的太宰治。
“喔,這不是櫻庭嘛。”
看着自己面前的黑暗裡鑽出了一個人影,太宰治臉上的無趣一下子消失,他帶着笑容準備說些什麼,然後就在下一秒猛的退了幾步,連夏爾·佩羅都有些沒對他的動作反應過來,整個人側着身子差點被撞到。
他做出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哇嗚,你今天殺了多少人啊,這一身的血味也太難聞了吧。”
“四五十個吧。”櫻庭青筱停下腳步,擡起衣袖輕輕聞了聞,“我有避免碰到敵人的血的......所以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太宰你的鼻子太靈了。”
“當然,我們一般也會把這種靈敏的嗅覺叫做狗鼻子。”
“你這句話還不如不說呢。”太宰治面無表情地說,“不要随便把别人比成和自己一樣的生物。”
櫻庭青筱呵呵了兩聲,便不再管他,而是轉而看向了一旁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的夏爾·佩羅。
晶瑩的紅眸眯起,灰發少年正想對這個新出現的人又一次說出自己的自我介紹,“我是夏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