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悼的屋内沒有點燈。
他靠在床邊,腦袋懶洋洋地靠在牆上。他颠了颠手裡的幾枚銅錢,食指拇指摩挲了一下,手腕用力抛出。咔地一聲,銅錢嵌入牆壁。
窗前落了隻鳥,叽叽喳喳叫個沒玩。
興許是覺得那聲音聒噪,謝悼眉頭稍皺,飛至半道的銅錢一偏,捅破窗戶紙,竟硬生生地割斷那鳥的喉嚨。
清淨了。
謝悼撐起身,活動了下自己的右肩,随手拿起靠在床邊的佩刀,來到窗前。
窗戶兩側還挂着人。
南遙的傑作。
多虧了她,整條街道的屋檐無一幸免。
見謝悼靠近,那兩人瞪大眼睛拼命掙紮起來,束縛着他們的那根繩子由于這激烈的動作開始晃動。兩人就像撞鐘一樣,晃晃悠悠,重重碰在一起,又彈開。
謝悼覺得有趣,他在他們面前慢悠悠地擦刀,吓得兩人互相撞得更加用力。等到他們沒力氣準備放棄掙紮的時候,再稍稍一擡刀鞘,兩人又如驚弓之鳥開始砰砰亂撞。
見他們這麼狼狽,謝悼心情大好。直到他們連連求饒,謝悼才了無興緻地作罷。
他想幹脆将這兩人殺了,但又不想聽見那血一路淌下滴在地面上的聲音。很吵,很讓人煩躁。
于是他躺回床上,手枕着腦袋。
這間房窗戶很小,透過它去看夜幕,隻能看見一片漆黑。就像他還是惡種時一樣,地府的裂縫中看不淡任何光景,永遠都是無止境的黑色。
無趣。
謝悼閉上眼,不由地覺得煩躁,他将胳膊重重搭在眼睛上,不耐地皺起眉。
而就在這時,敲門聲傳來。
南遙站在門口,脆生生地說:“您好,謝悼大哥,我剛剛想了想,覺得有件事情必須要通知你一下。”
吵。
但謝悼卻不知為何,那股本該有的火在胸中轉了幾圈,卻散了。
他拉開門看着南遙,南遙看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陷入沉默。最後還是謝悼先發話:“說。”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南遙說,“我個子不高。”
一片寂靜。
晚間的風有些冷,吹得人背脊涼飕飕的。
此刻,兩人隔門而站,對視許久,卻無人說話。
謝悼:?
南遙解釋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這是我的弱勢。”
謝悼:“然後呢?”
南遙:“按照正常的道理來看,您現在應該對我有些許憐惜了對吧。”
“從我房間門口消失。”謝悼說,“你現在隻能活五天了。”
說完,毫不留情地将門關上。
但顯然,南遙在某些方面是個極其具有意志力的人。既然展現弱勢不行,那麼就要積極采取下一項計劃——
送禮物。
于是在接下來:
南遙帶着一盒糕點過來了,但是由于謝悼久久不開門糕點被她偷吃了一半。
南遙帶着自己手工繡的荷包過來了,但很明顯看得出來是趕工,因為謝悼兩個字給繡成了謝掉。
南遙帶着一床被子過來了,說是自己從小蓋到大,見到被子就和見到自己一樣,然後被謝悼轟了出來。
南遙帶着小黃過來了,說這是自己最寶貴的靈寵,但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被拼死掙紮的小黃成功逃脫。
終于,在南遙的不懈努力下,謝悼靠着門給她提了個醒:“想好了,你現在隻能活三天了。”
“嗚……”
南遙哽咽了。
看來,隻能用最終殺招:讓他吃醋!
但這個問題很棘手。
讓男人吃醋,得需要另外一個男人。
現在客棧一共兩個男人,祁故淵和店小二。
正當南遙猶豫着該選擇哪個幸運兒時,聽到面前的謝悼慢悠悠地開了口:“對了,剛才你抱着那床被子過來的時候,在我這兒落了個東西。”
“什麼東西?”
“攻略優質男人手冊。”
話音剛落,南遙如遭雷劈。
她緩慢地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謝悼。
謝悼手裡正拿着那本書,他食指一撥,輕輕松松地翻到了南遙特地折了個小角的那頁,然後漫不經心地念出來:“如何在三天内讓男人對你死心塌地。”
接着,他點了點頭,點評了一下:“精彩。”
南遙決定掙紮一下,硬着頭皮強行解釋:“是這樣的,你别誤會,我估摸着馬上進守魔山之後,我就要和我的相親對象們碰面了,所以我現在在提前掌握溝通技巧。”
“相親對象?”謝悼重複一遍這個詞。
南遙連連點頭,拿起那本書慌慌張張地翻了幾頁,最後随手找到一個名字,指給謝悼看:“你看你看,上面寫着呢,守魔山區域經常出現的絕佳優質青年——段錯。”
書上這樣寫着——
“段錯,善良儒雅,文質彬彬,醫術天下無雙,常出入守魔山采集藥草,居家類好男人。”
說到這,南遙不忘給謝悼雙重保險:“你放心,你的名字已經被我母親排除在這本書外面了。我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的,因為我是個很聽長輩話的乖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