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吃瓜
那年夏天的相遇,讓梁知在漫長歲月裡抵過了生活的萬般無奈。
大學報到的第一天。
梁知拉着黑色大号行李箱走進校門口。
‘渝城美術學院’六個大字,蒼勁有力地嵌刻在校門口青灰色的泰山石上。
轉彎,随後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台階。
……
她看着前方比自己命還長的台階,再看看自己的行李箱,有些絕望。
有時候自己真的挺無奈自己是個渝城人的,永遠不知道前方到底有多少台階要爬。
她沒辦法,隻有認命的拖。
也不知道母親梁歲安女士到底在她行李箱塞了些什麼東西,能那麼死沉。
她手腳并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喉嚨隐隐向外湧出了一絲鐵鏽味來,才把行李箱拖到了平地。
梁知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嘭—嘭—”
郁郁蔥蔥的林蔭道一旁傳來此起彼伏球類砸向地面的響聲,同時,交織着球鞋摩擦地闆的聲音。
随着離球場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梁知内心也越不安。
仿佛下一秒接住球的不是地面,而是她的腦袋。
梁知覺得自己好像天生對球類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從小到大,小到乒乓球大到籃球,都對她的這顆圓潤頭顱進行過親切的問候。
為此,還曾被梁歲安女士強行拉到醫院檢查過一番。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孩子八字很硬。
休息片刻,緩過了一口氣,梁知便不想再過多停留。
她起身拉起行李箱,加快腳步,想要遠離這個不祥之地。
“嘭!”
“啊!”
看來還是慢了一步,梁知捂着自己被砸的後腦勺。
果然,有些邪不能不信。
“同學,你沒事吧?”一道幹淨明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
梁知微微皺着眉,一手輕輕揉搓着被砸的後腦勺。
她眼神略帶無可奈何的意味,有些局促地搖了搖頭。
陽光下男生身穿寬松黑色套頭衛衣,身材挺拔,幹淨清爽的墨黑色短發在微風拂動下輕輕擺動。
一雙标準的下垂狗狗眼,清澈明亮。
反正這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想還是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同學,你沒事吧?我是大一建築系的新生陳廣宇,我看你也是新生吧?”男生語氣輕快,笑容燦爛,腳步輕快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梁知旁邊。
梁知不想理會,沉默着加快了腳步。
“同學,你哪個系的啊?你去哪兒啊?要不我幫你拿吧。”
陳廣宇伸手想要幫忙接過沉重的行李箱。
“啊,謝謝,不用了。”
梁知飛快伸手攔住男生想要幫忙的動作,立馬一個加速,趕緊拉着行李箱向宿舍樓方向快步走去,動作快得像是後面有惡鬼在索命。
看着遠處像炸毛貓咪一般飛速竄出去的女生,陳廣宇無奈一笑,摸了摸臉:“我長得很像人販子嗎?跑那麼快。”
“不像。”室友徐超表示肯定。“像隻想開屏的老孔雀。”
陳廣宇愣住。
“不過,謝了啊兄弟,你就出門溜達一圈,還主動幫我背鍋。”徐超意味深長地笑着,正準備接過陳廣宇跨在腰間的籃球。
陳廣宇淺挑嘴角,眉眼彎彎。把球稍帶力度砸向徐超。
“因為老孔雀善啊。”
·
灰白色的宿舍樓矗立在校園的一角,外牆上的斑駁像在訴說曾經發生的青春過往。
宿舍陽台上晾曬的衣物随風輕擺,拖着行李報到的學生絡繹不絕。
樓前整齊排列的銀杏樹向地面灑下星星點點。
八月底的盛夏,清風拂過,沙沙作響。
梁知氣喘籲籲,拖着行李來到宿舍樓下的報到處。
呼吸因為劇烈運動後而帶有一絲不穩,臉頰通紅,小巧挺秀的鼻頭上挂着幾顆晶瑩的汗珠,顯得輪廓柔和而流暢。
還好那個男生沒有跟上來,累死她了。
雖然知道他是好心幫忙,但對梁知來說接受陌生人的善意是有些尴尬的事情。
她讨厭每次跟不熟的人說話都會莫名緊張的情緒,也就常常習慣了什麼都自己來,時間久了好像也就忘記依靠别人是什麼感覺了。
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着在胸腔忙碌不停的心髒,腦海裡把要說的話重複了好幾遍,确認無誤後,駐足在這個面相還算和善的阿姨面前。
梁知:“阿姨,我來報道。”
宿管阿姨:“叫什麼名字啊?報一下學号,專業。”
梁知:“梁知,20360321,舞美設計專業。”
宿管阿姨快速查找着手裡厚厚的報名冊,終于在接近末尾的時候找到了梁知的名字。
然後在一大把鑰匙串裡扯出一個銀色鑰匙,合着名冊一起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