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一臉不解：“我需要考慮什麼？你同學自願給我錢花，你就好好跟人家處不就好了，這不是你情我願的事情？”

梁知不敢相信他居然可以說出這種無恥的話：“你把我當什麼了？”

“你不會要我還錢吧？我可沒有錢啊！”梁父小心翼翼地試探。“再說，我還不是為了你不被那些人打擾嘛。”

梁知忍住眼眶裡的濕潤，聲音哽咽：“這些錢我不會讓你還。”

梁父聽了松了一口氣。

“但是請您以後，不管出于什麼原因，都不要再來找我。”梁知情緒冷靜下來，說完就起身，一刻也不想停留。

“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想認我這個爸了吧！”梁父氣急敗壞，起身攔住梁知。

梁知看向旁邊的男人，語氣冷漠：“我們不過就是有點血緣關系而已嗎？”

“梁知，你…就這麼恨我嗎？”梁父問出了多年前也曾問過的這句話。

“我從來沒恨過你。”梁知肯定回答。“你對我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不得不承認在薄情寡義這一點上，我确實很像你。”

話剛說完，她毫不猶豫繞過梁父的手，徑直走出了攤位外，片刻都沒有停留。

黑夜中，梁知步伐堅定，淚水卻已經控制不住，在臉上洶湧流淌。

她擡手擦掉眼淚，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想去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

她拿出手機打開一片空白的對話框，編輯消息，發送。

兩隻：【你後來又見過我爸？】

過了兩分鐘，對方回複了消息。

李向：【沒有。】

李向：【上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妥，對不起。】

梁知看到手機上的回複，苦笑出聲，淚水混合着笑容流下。

這個回答在梁知的意料之中，但她也害怕得到的，心中強烈的自卑感像是巨浪一般，洶湧着翻滾而來，将她的破碎的靈魂沖刷殆盡。

她就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梁知顫抖着手，撥通了号碼。

電話聽筒裡的嗓音，低沉帶着磁性。“喂。“”

“…喂。”梁知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帶着些哽咽。

“你怎麼了？”陳廣宇察覺到梁知聲音裡的不對勁。

梁知放緩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你方便見我一面嗎？”

“現在？”陳廣宇有些吃驚，有些得意輕笑。“這麼快就想我了嗎？”

“……”梁知沒有回應。

陳廣宇察覺到氣氛的凝重：“方便的，你什麼時候見我都方便。”

挂斷電話後，梁知查看了下自己的賬戶餘額，還好獎學金已經下來了，加上她的一部分生活費勉強湊齊。

梁知還沒走近宿舍樓，遠遠望見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等待在燈下。

陳廣宇穿着白色的無袖背心，手臂上肌肉線條一覽無餘。灰色的休閑短褲，腳上還穿着拖鞋，感覺像是過來得很倉促。

他看到梁知走近，揚起的笑容在看到她紅腫的眼眶時，霎時僵住。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陳廣宇眼神滿是擔憂。

梁知扯出笑容：“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好嗎？”

陳廣宇毫不猶豫掏出手機，解鎖遞給梁知。

她接過手機，修長的手機快速在自己的手機上操作後，又拿着陳廣宇手機點擊了幾下。

梁知操作完畢後，把手機遞回給他。

“你這？”陳廣宇皺眉看着手機上的轉賬記錄。

梁知放下手機，雙眼直視着對面的人：“算我替他還給你的。”

“我沒想過讓你還。”陳廣宇着急解釋。

“是，你沒想過讓我還。”梁知嘴角帶着些冷笑。“你們為什麼總想來拯救我呢？這樣做很偉大嗎？”

陳廣宇無奈解釋：“我沒這樣想，我隻是想幫你解決問題。”

“…你有想過我需不需要嗎？”月光下，梁知笑容顯得格外蒼白。“我不想虧欠你什麼，你做的越偉大，我隻會越自卑。”

陳廣宇歎氣苦笑：“我哪裡就做的偉大了？梁知，你講講道理好不好？”

“你就當我無理取鬧吧。”梁知低頭下頭，聲音難掩沙啞。“我不想要人覺得，我跟你一起是圖你什麼，我也不願意虧欠你的。”

陳廣宇一肚子委屈氣沒地方撒。

低頭望去面前的她，神情比他還要委屈。

梁知頭低低的，長長的睫毛上沾染着濕潤，精緻小巧的鼻頭也染成了紅色，眉眼微蹙，雙唇緊抿。

“是我無理取鬧。”陳廣宇語氣立馬軟了下來。“我巴不得你圖我什麼東西。”

他擡起手，動作輕柔地拂去梁知臉上的淚水。

梁知微微側頭阻斷了陳廣宇的動作，她擡眼望向他。

“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管我，我真的很煩。”她語氣沒有一絲起伏。“這麼久了，我也不知道你圖我什麼？我也給不起你什麼。”

梁知繼續開口：“你喜歡的從來不是真正的我。”

“……”陳廣宇沒有回應，隻是定定看着梁知，眼神中的光一點點消散。

自卑常常讓人變得格外咄咄逼人。

因為怕被人傷害，所以反而會先出口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