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陛下說的,臣妾可沒這個意思。”
“朕賜了宗室女給他,他總歸要對朕有幾分感謝吧,到時候讓你哥哥去揚州接了鹽課。”皇帝道。
皇後急道,“陛下要用哥哥隻管去用,他沒有不效犬馬之勞的,隻是這些事我也不大懂,陛下同母後說說就是了,别和我說。”
皇帝也不惱,皺眉道,“你也太過小心了。”
皇後一笑,“我是真的不懂啊,誤了你的正事。”
倒有些像從前皇子府裡說話的口氣了,至親至疏夫妻,彼此留有餘地才是上策。若是同先帝和太後一樣,相近如賓,各自盤算,又有什麼意思呢。
林如海是先接待的直郡王親信,當時他就有一點不太好。直郡王府同忠順王府差不多,以不靠譜聞名,但還都挺得皇家信任,唯一不同的是直郡王挺直,沒有忠順王那種偏好。
如果和直郡王聯姻,會很大程度緩解皇帝對他的猜忌,隻是他和直郡王素無往來,忽然肯相許縣君,林如海是想不通的。直到林如海收到了皇帝的回信,他才長舒了一口氣,整理了積年的鹽課材料,準備上交。
雖說是暗地裡賜婚,也不能不娶啊,縣君出身好,應該教養林黛玉也不成問題。
等賜封明萱做縣君的懿旨下來,衆人都猜測是不是要送這個克夫的姑娘去廟裡,特意封一下好做個遮羞布,不想一打聽,明萱縣君同巡鹽禦史林如海結親了。别看是嫁去做續弦,林如海到底二品大員,也不算虧待了。
宗室女出嫁都有相應的規格,從前的嫁妝都還在庫裡,直郡王覺得不吉利,又隻是鄉君品級的,便給重新給女兒置辦了,十裡紅妝也是不為過的。
隻是續弦一事林如海自己好辦,可林黛玉這麼大個女兒,他直接告訴她,爹要給你娶個後媽?最後還是孫嬷嬷去馬,林黛玉未出母孝,父親已要另娶,實是心裡頭難過,紅了眼眶,但也道,“孫嬷嬷可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好不好……相處?”
“是直郡王家的縣君。”孫嬷嬷道,王府貴女總有幾分心氣,好不好相處她是真的答不上。
林家人口風都緊的很,賈琏住在林府竟是絲毫不知,他這會兒得了個巧宗,樂不思蜀的很,哪裡還想得到回京,恨不能長在揚州。
原來他有日上街,竟又遇到了那蘇姑娘,多日不見,蘇姑娘不比當日清麗,憔悴了許多,走路有些失魂落魄的。
賈琏走着路,被人撞了下,正要發火,一看竟是蘇姑娘,憔憔悴悴的,賈琏硬是憋了個詞出來——弱不勝衣。
蘇姑娘一雙勾魂眼如今也隻剩落魄了,怯怯的看了賈琏一眼,“對不起,撞着您了。”
“無事無事,姑娘可還記得我?”賈琏笑道。
“怎麼能不記得。”蘇姑娘好懸沒翻個白眼,她和掌櫃的串通行騙,憑着她的美色,每次摔了東西,那些公子都是搶着付錢,隻有賈琏,看着富貴公子,小氣的半死,說到家裡去還錢,居然都不上鈎。
不想後頭店給人砸了,掌櫃的跑了,她存的銀子花的差不多了,也沒找到個營生,幾日下來就成了這樣憔悴模樣。
賈琏一搖扇子,“姑娘若是有難處,不妨同在下講。”
講着講着,就講到了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這個老橋段了。賈琏出門也帶了個把銀子,給蘇姑娘租了個小園子,學起了金屋藏嬌。
再說這蘇姑娘,如賈琏第一次所想,真不是個正經出身,也沒有姓沒有名,隻是都喊着蘇姑娘。原先是揚州書寓裡養着的瘦馬,隻是她雖生的不錯,可資質不行,琴棋書畫一概不精,學得是記賬管事一類,并沒有一等的才女那樣受歡迎,後頭被鹽商買了,因着大房苛刻被趕出來了。
林如海一開始也不知道賈琏收了個行騙的下堂妾當外室,孫大管家同孫嬷嬷一樣,對賈家的人都沒啥好感,見賈琏經常不回府過夜,他覺得不正常,派小厮跟了一路,這才知道,公子風流。
給林如海一說,險些沒把林大人惡心死。找個外室也就算了,找個瘦馬,找個瘦馬也就算了,找個下堂的,找個下堂的也就算了,原先還是個騙子,這叫什麼事兒,要是他兒子,也不用問,打個半死跪祠堂去。
隻是賈琏不是他兒子,隻能惡心了一把算了。
春風十裡揚州路,賈琏自得了蘇姑娘,直覺得此話不假,每日都春風拂面。可蘇姑娘幾番流離,到底是怕了,賈琏是京城人,總歸要回去了,到那時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這日她趴在賈琏胸口道,“二爺哪日回京?”
“還不知道呢,也不知道我姑父怎麼想的,到現在還拖着日子,等天熱了,這路可就難走了。”賈琏還有幾分頭腦,隻說自己在家都喊二爺,是家裡讓他來揚州給姑父辦事的,旁的一概不說。
蘇姑娘哭的梨花帶雨,“若是二爺能一直不走就好了。”
賈琏哄了幾句,并不承諾什麼,蘇姑娘隻繼續哭,心裡頭卻有了主意。她給了門房十兩銀子,讓門房偷偷跟着賈琏,看他到哪個府上。
這門房是土生土長的揚州人,人挺機靈,跟了一路也沒被賈琏和旺兒發現,看賈琏進了個宅子,這宅子他恰好認識,林大人家的啊,林大人可是大官,他的親戚也差不到哪裡去,暗道蘇姑娘這次是釣着肥羊,回去又問蘇姑娘讨了十兩當賞錢。
蘇姑娘得了賈琏的來曆,也不擔心了,這些個世家最是要臉面,若是逼急了,她就去林家鬧,看哪個怕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