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連漱了幾回口,才覺得口裡的魚腥氣好了些,“這粥和往常的不一樣。”
宜霜端了小碗聞了聞,也道,“今天怎麼這麼腥,這粥不對。”
林黛玉母孝未完,原先是不食葷腥的,隻是她天生體弱,隻食素太過傷身,林如海并不許她純素,每日都要用魚湯雞湯熬些粥品滋補。
林黛玉先前還不肯,隻是她爹林如海道,“為父知道你純孝,你母親最是擔心你,你若是自傷身體,她莫非不心疼嗎?”
宜霜比他幹脆多了,“姑娘先頭在賈府那些個大魚大肉也被逼吃了,還是老爺派了人,又因着是國孝,才方好些。如今隻當是我逼着你喝的就是了,先太太也不會怪罪的。”
林黛玉哭笑不得,隻是飲食仍以清淡為主,抄起佛經更是誠心。
一般多是鲫魚熬湯,先炖的湯頭發白,濃郁鮮美,再放入禦梗米熬制,一絲腥味也無,不想今日這樣腥氣。
“難不成是廚房端錯了?”雪雁道,将這粥擱到一邊,又挪了素餃過去,“姑娘嘗一個餃子吧。”
“府裡頭除了我還誰用這個?哪裡這麼容易端錯了。”林黛玉被那一口粥壞了胃口,擺擺手道,“都撤了吧,泡杯茶給我。”
“空腹怎麼好喝茶,仔細傷了脾胃。”宜霜不贊成的道,“姑娘喝個蜜水或者紅棗茶也就是了。”
林黛玉不置可否,“紅棗茶吧。”
秋葵忙下去沖茶,宜霜将早飯稀裡嘩啦都堆在托盤裡,笑道,“姑娘消消氣,胃口好了我們再吃。我去把這些還了。”
林黛玉點點頭,雪雁拉着她道,“你别鬧得太大了。”
宜霜心想我也沒做過啥啊,怎麼你們都是一副我要去砸廚房的樣子呢?
姑娘,你真的就是一副要砸廚房的樣子。
宜霜帶了個小丫頭,七拐八拐到了廚房,将那一托盤咣啷啷往地上一扔,廚房裡頭尚有忙碌的婆子丫頭,都被吓了一跳,一時鴉雀無聲。
半晌,才有個婆子出來道,“好端端的,宜霜姑娘怎麼發這樣大的脾氣?倒叫我們吓着了。”
“旁的不用說,今兒給大小姐熬粥的是誰?”宜霜問道。
“原先是劉媽媽熬的,劉媽媽告假家去了,今兒是青芽弄的,隻是不知道她現今去哪裡了。”那婆子說着招了幾個人要去收拾那地上的托盤。
宜霜看她們有些戰戰兢兢的,倒覺得自己的火氣有些大了,強笑道,“媽媽不用忙,這些留着讓青芽回來看看罷。”
廚房衆人又要問原因,帶來的小丫頭闆着臉道,“這粥腥氣的很,就是外頭那些平民百姓也沒有喝這個的,大小姐脾胃這樣嬌貴,你們就是這樣服侍的?現在大小姐傷了胃口,連着旁的都不肯用一口,誰來擔這個罪?”
衆人忙道,“素餃小菜都是我們做的,姑娘也知道沒有問題,這粥确實不知情,也怪我們疏忽,我們現在就做了新的奉上去。”
“罷了,送了也不會吃了。”宜霜道,她确實是生氣了,在賈家那些人再讨厭,也沒出現過這樣的事情,結果自己家人來打臉了,林黛玉心裡不定怎麼難受呢。
不想這時候外頭嘻嘻哈哈進來兩個人,一個是那總管廚房的吳婆子,一個便是先前衆人說的青芽。
兩個人仍旁若無人的說着話,青芽手裡還提了個空食盒,一進門便愣住了,吳婆子道,“哎呦喂,這是誰啊,發這麼大的火。”
“這一歎三轉的,趕明兒送你去園子裡唱戲吧,保準是個紅角兒。”宜霜冷笑道,吳婆子也不惱,回嘴道,“我這張老臉哪能比得過姑娘生得好,倒是姑娘比我紅的快些。”
宜霜根本不理她的回嘴,指着地上的狼藉道,“這粥是怎麼回事?”
青芽看吳婆子朝她使眼色,張張嘴就要說話,宜霜卻已經不耐煩了,暗地裡一道紅光打過去,瞧你說不說真話。
隻見青芽臉色扭曲,嘴角扯了半天,這才發出聲音,“不過是弄個魚粥,随便切了魚片粥裡滾一滾就是了,哪裡這麼精貴了。”
吳婆子也沒想到青芽這麼不上道,上去給了她一巴掌道,“我将大小姐的事交給你,你這樣不上心!”
青芽捂着臉喊道,“我呸,你也配來打我?小心我告訴春風姐姐,現在太太有了身孕,大小姐算個什麼東西。”
春風是明萱身邊的一等丫頭,如今倒真的動不了,萬一驚着明萱的胎,就鬧大了。宜霜頭回生氣,陣仗還不小,“都拖出去,等我問了孫嬷嬷再處置。這個,先打十巴掌,哪個力氣大哪個來,我不想聽她說話了。”
最早回話的那個婆子反應最快,應了一聲,粗糙的大手啪的就扇在青芽臉上,又有其他幾個跟她交好的婆子丫頭幫她壓着青芽。
啪啪啪,不一會兒臉就腫得更豬頭一樣,嘴都張不開了。
宜霜從包裡掏了兩個碎銀子塞過去,“先捆了吧,媽媽幾個辛苦了。當大小姐請媽媽們吃酒的了。”
心裡不免有些唾棄自己,艾瑪,我也被绛珠仙子傳染的喜歡當散财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