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霜閉着眼道,“說好了鎖門前要回去的。”
永定河君不理她,對潇潇道,“帶她回白塔寺,我稍後将她真身送來,勞你費心。我原想着她引了這妖邪出來,總能抵擋一陣,不想這樣弱,險些出了差錯,也莫報恩了,這樣下去,報完恩也不是一朵好花了。”
潇潇對上仙的道謝一點都沒不好意思,反而問道,“她并非芙蓉所化精魄,所以才這樣弱,醉芙蓉本就集天地靈氣,如何幾百年下來隻這點修為,她是人魂,而非花魄。”
永定河君的手拂過宜霜臉頰,将她臉上焦痕除去,歎道,“你說的不錯,她是人魂,不過是被我引了魂魄寄生在這芙蓉花上罷了。說起來也巧,也芙蓉花原與你同根而生,都是昔年花蕊夫人所種。”
“你說她啊,她倒是名流千古。”潇潇将宜霜變回原先那個女童,抱在懷裡,“還是這樣順手些。我隻是不懂,你為何偏要她單獨面對那妖怪。”
“她前世為此所死,雖自己察覺不到,但是總是一點怨氣郁結在心,無法真正化作花妖,我想許是親手了結了,能化解這怨氣。”
誰知道這小家豬沒比警幻手底下晴雯好多少,怨氣沒化解,自己倒要沒命。
夜深了,林黛玉屋裡衆人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林黛玉道,“都去睡吧,留着雪雁值夜就是。”
秋葵道,“姑娘,宜霜還沒有回來。”
林黛玉輕輕歎了口氣,“是我忘了,她原說今日要去白塔寺,我便讓她留在寺裡替我多跪幾日經。”
看衆人仍是面帶不解,林黛玉又重複了一遍,然後道,“可記住了?旁人問起宜霜可怎麼說?”
雪雁道,“姑娘忘了這一點事情,倒叫我們等了大半夜,等她跪完經回來,可得好好補償我們。”
“這是自然,讓她出了銀子給你們擺上一席。”林黛玉靠在床頭,将書阖上。
第二天出了繡樓,那醉芙蓉已是不見蹤影,雪雁還要去尋,林黛玉淡然道,“大概是婆子見它枯了,便搬走了,讓人挪兩株楓葉來吧,紅得好看。”
秋葵端了早飯過來,一邊擺桌一邊道,“聽孫嬷嬷說,老爺收了個學生呢。”
“哦?這倒是奇了,父親這樣忙,哪裡還有閑暇教導學生呢。”林黛玉奇道,隻是秋葵不知道,林黛玉便在給明萱請安的時候問了一句。
明萱道,“原是你父親故交的兒子,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是原先齊桓侯的次子,老侯爺在南疆戰死了,他哥哥襲了爵。”
林黛玉素來在明萱面前言談不忌,便問道,“可是他哥哥容不下他?”
“哪裡呢,齊桓侯同咱們家一樣,祖籍姑蘇,三年前他扶靈回鄉,孝滿了想去從軍,給家裡頭吓的,好說歹說讓他棄武從文,他面上答應,仍舊隻管練武。家裡老夫人發了狠,送到你父親這裡來拜師了,求着你父親看管些。”明萱道,“你父親倒是喜歡他,可惜男女有别,不然倒讓你同你這師兄見上一面。”
林黛玉自賈府之後,對男女大防更是慎重,隻道不見是應該,偏小孩兒心性,多問了一句,“太太滿嘴的他他他,竟沒有個名字?”
“齊桓侯家姓程,聽你父親喊他青城。”
林黛玉在嘴裡念了一回,“程青城,這名字好生拗口。不知道他哥哥又叫什麼……”
明萱擡手拍了她一下,“噓,一會子容嬷嬷聽見,又要念咱們了。”
容嬷嬷端着兩盞燕窩進來,嘴角往上一扯,“容嬷嬷已經聽見了,太太成天也不給大小姐說點好的,兩個盡湊在一起學得這般促狹。”
林黛玉用帕子捂了嘴,“嬷嬷心裡,我竟是這樣促狹之人不成,實在是太冤枉了,雪雁你瞧瞧外頭可下雪沒有。”
容嬷嬷将燕窩擱在她面前,“真真大小姐這張嘴。太太可是找着伴兒了。”
林黛玉拿起調羹又擱下了,偏頭問道,“可知道咱們府上祖上封的什麼侯?”
容嬷嬷道,“這倒是不知道,往常說起來,隻說是姑蘇林侯。”
林黛玉一本正經道,“寬和不迫曰裕,狀古述今曰譽,祖上是裕譽侯。”
“噗……”明萱一口燕窩盡數噴在地上,“玉玉侯?”
容嬷嬷哭笑不得,喊了小丫頭來收拾,“玉玉侯家的玉大小姐诶,叫老爺聽見,看他罰你不罰。”
南人說話本就軟糯,不分平翹舌,這裕譽侯用蘇白是怎麼都喊不清楚,難怪隻稱林侯了。
維揚總算有驚無險,可京城賈府可算是有驚有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