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旬不到，小子珏便去了。賈敏當即病倒，林如海一夜之前蒼老，府中全亂了套。李姨娘一天到晚哭天搶地，指桑罵槐的，不讓人安生。

黛玉和青珞天天親自在賈敏床前伺候着湯藥，對于府中之事也閉口不說，深怕賈敏又受刺激。但是沒想到，這事兒居然都跑到房門口來了。

“你還我的孩子來！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一定是嫉妒哥兒，暗地裡害了他啊！”李姨娘凄厲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驚得黛玉差點砸了手上的碗。

“是……是誰在外面？”賈敏人倚在床頭，臉色蒼白。

“沒事的，娘休息吧。青珞出去看看。”青珞笑笑，使了個眼色，示意幾個丫鬟婆子跟上。

“你！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李姨娘一見到青珞出現，立刻張牙舞爪地想要撲上來。

“先把她那個丫頭給綁了，交給淳叔，看他是要動家法還是直接賣了。”青珞略退了一步，嘴裡仍舊按所想的吩咐道，“來兩個力氣大的，請姨娘回房，别忘了堵上嘴。”

“大姑娘，是李姨娘自個兒要來的，不關奴婢的事……請姑娘饒了奴婢這回吧。”那丫鬟求饒道，慌忙跪下了。

“當初我就說過了，讓你小心伺候了，現在姨娘弄成這樣，你也不好生勸着攔着，還跟着起哄。當這家裡沒主子了是吧？”青珞的火氣是蹭蹭蹭地往上竄，“姨娘也聽清楚了，這次我當你是因為哥兒的事悲痛過度，失了規矩。要是下次讓我聽到你嘴裡不幹不淨的，你這口牙也别要了。”

“唔！”李姨娘死命的掙紮，一雙眼裡幾乎噴出火來。

“老爺問起來，就說李姨娘身子不好，不能出房門。要是讓我知道哪個放了她出來再鬧……”青珞一雙眼掃過在場的一幹人，“别怪我給你們沒臉了。”

等青珞再回到賈敏床邊的時候，忽然發現氣氛有些奇怪。賈敏接過黛玉遞來的絲帕擦了嘴，“黛玉，你先回去歇着吧，這些天累着你了。娘有話要同青珞說。”

青珞也不開口，隻靜靜地立在一旁。

“青珞，娘這一輩子算是到頭了，隻是可憐你和黛玉兩個在世上沒人護着，娘平日裡甚少教你們這些個事，不過是想等你們再大些、再過兩年安生日子。今日這事你做得很好……”賈敏說到此處，力有不逮，隻能靠在枕上等着這口氣回轉。

“娘……”青珞的淚落下來，賈敏并不因病而顯醜，反而更是楚楚動人，這樣美麗的人啊……

“娘已經和你外祖母通過信了，看是不是将黛玉許給我哥哥的那個兒子寶玉，不過你父親尚未點頭答應。還有你，為娘的有時候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賈敏此時的口氣竟不像是對個五歲的女娃說的，“我本覺得不對勁，你太聰明了……可你父親對我說，甘羅十二便為相，我們家的女兒天賦異禀又有什麼不可能，我想想也是……”

青珞被她這番話吓得臉色都白了，原來自己的不正常早就被人看在眼裡了，隻有自己還茫然不知。

“兒啊，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娘必定為你達成。”

“我想要……自由。”青珞直直地看進賈敏的眼中，“娘才貌雙全，出身高貴，爹口口聲聲要與你白首不相離，還不是納了一個又一個？什麼子嗣，什麼香火都是假的，隻不過是愛得不過深罷了。”

時隔多年，青珞的腦海忽然又回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男朋友——“江山君”。他永遠是“我在開會”、“我在出差”、“我在加班”……有時候青珞實在暴躁了，他隻會微眯着眼，淡淡地說道，“青珞，你不是小孩子了，别鬧。”

她來到這裡的那一天，她死都忘不了，“江山君”懷裡抱着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子，看到她的時候神情有一絲慌張，但轉瞬即逝，她認識那個女孩子，他上司的寶貝閨女。

“青珞，你先出去。”他的眼神依舊是淡然的，平靜地看着她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