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熱得簡直破了紀錄。一大早,太陽就跟打了興奮劑似的,明晃晃、熱辣辣的光線毫不留情地喚醒了整座城市。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高溫,藍茵換上了襯衫短裙款式的夏裝園服。她的雙腿因許久未曾沐浴陽光,白皙得耀眼,好似散發着柔和光暈的美玉。
藍茵嘴裡叼着尚未吃完的面包,領着穿着夏裝帥氣逼人的兒子,腳步匆匆地下了樓,開啟了忙碌的一天。
筒子樓裡的流浪貓們,仿佛一夜之間傾巢而出。它們圍着藍茵的腳邊,“喵喵”叫個不停,那叫聲裡滿是對食物的渴望。藍茵無奈,從牙縫中摳出剩下的面包扔給它們,這才擺脫了它們的糾纏。
瞧那電動車上,一對情侶貓惬意極了,把坐墊當成溫暖的被窩,緊緊相擁而眠,睡得那叫一個香甜。藍茵試着驅趕它們,可它們就像被膠水粘在了車上,紋絲不動。這不禁讓人浮想聯翩,昨夜它們是不是經曆了一場瘋狂的“愛情戰役”。
此刻,藍茵心中一直潛藏的某種渴望,猶如花園裡被遺忘的野草,在這熾熱天氣的催化下,如被施了生長激素一般,瘋狂地滋長、叫嚣起來。
藍茵騎着電動車,風馳電掣般将兒子送到幼兒園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上班。風在耳邊呼嘯,吹亂了她的發絲,也吹散了她的胡思亂想。當她抵達園所樓下,走進大片的陰影裡,迎面而來的冷氣宛如一盆現實的涼水,徹底澆滅了她心中那團躁動的火焰。
藍茵哼着小曲,手中晃着鑰匙,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進園所。經過大廳時,她随意一瞥,卻瞬間定在了原地。
在大廳之中,一個負手站立的背影,如同一座挺拔的山岩穩穩伫立。陽光透過大廳玻璃,像一層璀璨奪目的金色“聖光”,均勻地鋪灑在他身上。他身着貼合身體曲線的黑色絲質襯衫,搭配筆挺垂落的同色系西裝褲,渾身上下仿佛是歲月以磅礴筆觸一氣呵成的傑作。
他雙手優雅地背于身後,手指交疊,姿态從容淡定,仿佛世間萬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藍茵的心跳陡然加速,那原本已經熄滅的火焰,在看到這個背影的瞬間,如被澆了一桶汽油,“轟”地一下再次熊熊燃燒起來。
“夢中情郎”如同一顆天降隕石,毫無征兆地砸進了現實。那些在夢中與他度過的不可描述的旖旎片段,瞬間如一群脫缰的野馬,在她的腦海中肆意狂奔。
每一個瘋狂觸碰、抵死纏綿的畫面,都像尖銳的針,刺痛着她的羞恥心;可同時,又似強力的磁鐵,吸引着她内心深處的渴望。羞恥與興奮相互交織,這種矛盾的感覺幾乎将她逼至崩潰邊緣。
藍茵的臉漲得通紅,她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畫面,可目光卻像被釘在了他的背影上。她用盡全身力氣在心裡驅趕那些不堪的念頭,卻又在潛意識裡将他的身體剖析了一遍又一遍。
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亂的漩渦,夢境與現實瘋狂地攪在一起,讓她如置身迷霧森林,分不清東南西北。
那背影似乎察覺到了她熾熱的目光,緩緩地轉過身來。
一張令人心動到極緻的臉龐映入藍茵的眼簾。
他瞥過來的眼神,全然沒有夢裡的勾魂攝魄、嬌嗔薄怒、欲拒還迎。而是平靜得令人心驚,看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于無聲處卻仿佛醞釀着一場即将爆發的風暴。
那感覺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藍茵的臉上,讓她猛地清醒過來。
剛才有多癡迷、多沉醉,現在就有多痛恨、多不屑。
回到現實中,藍茵對他已全無好感。這種心情就如同葉公好龍,她所幻想的隻是夢中那個完美的葉啟銘,而非現實中處處與她作對、高高在上的葉啟銘。
四目相對時,藍茵見他的目光動了,那目光如同冰冷的 CT 掃描,穿透她的身體,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那眼神冷酷無情,沒有絲毫的溫度,就像屠宰場裡經驗老到的宰殺師,仿佛在用眼神細數她的每一根肋骨。
被這種眼神盯着,藍茵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沒有衣物遮擋的胳膊和腿,都覺得涼飕飕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葉啟銘看着她,手指輕輕摩挲着手腕上的金屬環。
這麼多年來,能讓他産生沖動的女人,藍茵是第一個。這種不顧場合、突如其來的身體反應,起初讓他感到尴尬和無措。那時他的本能反應就是離這個罪魁禍首遠遠的。然而,逃避并非他的風格。作為一個正值盛年的健康男性,開了這個先河後,他以後還會面臨諸多類似情況,從源頭上扼殺,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他從十幾歲起就開始挑戰自我極限,自我控制能力極強,任何意外的情緒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考驗,能增強他自我控制的力量。
藍茵這個女人,現在就是他的考驗與挑戰。當男人對一個女人産生欲望時,并非真的有多喜歡。隻是荷爾蒙的分泌刺激大腦分泌多巴胺,這種愉悅和興奮感會讓人逐漸成為多巴胺的奴隸,不斷尋求這種刺激和快樂,沉迷于一段又一段的戀愛關系,沈筠潇便是如此。但這種分泌就像潮汐,有起有落,高峰過後便是低谷,人體也會随之産生膩味心理。
與其被多巴胺掌控,不如他來掌控多巴胺。坐以待斃不是他的作風,主動出擊才是他的本色。他要讓多巴胺知道,誰才是身體的真正主宰。
看着她玲珑有緻、膚白勝雪的身體,葉啟銘想象着她不着寸縷的模樣,故意誘導着多巴胺的出現,可也許是多巴胺也怕了他,遲遲不肯現身。
“小樣!”葉啟銘在心裡暗自嘲諷,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藍茵看見他笑了,那笑容仿佛帶着無盡的威懾。
一瞬間,藍茵的思緒如閃電般劃過他們相識以來的種種龃龉,她頓時恍然大悟,眼前這位不速之客——葉啟銘今日突然到訪,就是來清算舊賬的。
“算賬是吧?橫豎不過是挨上一刀。”藍茵心中毫無懼意。她雙手豪邁地叉腰,胸膛高高挺起,挑釁的目光如利刃般瞥向葉啟銘。
然而,葉啟銘今日前來,目标可不止藍茵一人,還有葉翊辰。
盡管親情在他們之間淡薄如紙,但葉翊辰畢竟是他的親弟弟,血濃于水的紐帶難以割舍。葉啟銘心中對弟弟一直懷有愧疚。當年若不是他堅持不婚不育,葉翊辰也不會被迫來到這個世界。葉翊辰的誕生本就違背自然規律,彼時母親早已過了适宜生育的年齡,是借助諸多先進科技手段,才讓他得以降臨人世。葉啟銘雖對此做法并不認同,但為了葉氏家族後繼有人,也隻能默認。
長久以來,葉翊辰在各方面反應遲鈍,葉啟銘都歸咎于他先天條件欠佳,并未寄予太多期望。在他看來,即便葉翊辰沒什麼出息,長大後能為葉氏開枝散葉便足矣。
可藍茵竟放出豪言,稱智啟方舟能把葉翊辰培養成一匹狼。這個承諾,如同一顆石子投入他平靜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讓他不禁心動。
所以,他今日前來,就是要親眼驗證,智啟方舟是否真有如此神奇的能耐。
葉啟銘的目光,緩緩落在一旁專注玩着玩具的葉翊辰身上。
刹那間,藍茵心領神會,隐隐猜到了葉啟銘此番到訪的意圖:他既是來陪孩子上學,也是來監督智啟方舟的教學工作,對其進行一場無聲的審判。
聰明人之間,無需過多言語。葉啟銘不緊不慢地拉開一張椅子,穩穩落座,這一簡單的動作,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被這樣一位氣場強大的人物緊盯,藍茵隻覺壓力如山,比教育局來視察還要緊張。她本能地想要拒絕葉啟銘留下,但智啟方舟不同于封閉式管理的幼兒園,它是面向家長開放的教育機構。葉啟銘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有權利陪孩子上學。此前她能拒絕沈筠潇陪讀的請求,面對葉啟銘,卻毫無拒絕的理由。
無奈之下,藍茵隻好自我安慰:罷了罷了,他愛盯着就盯着吧,被盯着又不會少塊肉,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然而,那如芒在背的感覺,如影随形,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藍茵恨不得立刻把孩子送進托班,再把葉啟銘也請進去,讓他離自己遠遠的。可此時還未到孩子們正式入園的時間,托班的阿姨正在教室裡清潔消毒,老師們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當天的上課教具,早到的孩子隻能由她這個“閑人”照看。
葉啟銘就像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讓藍茵頭疼不已。
他的存在,仿佛給大廳的空氣都上了一層枷鎖,變得壓抑而凝滞。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孩子玩玩具的聲音格外刺耳。一向活潑外向、咋咋呼呼的藍茵,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出,手腳都不知該如何安放。
——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中,門口突然傳來張子恒小朋友撕心裂肺的哭聲,伴随着子恒爸爸既焦躁又溫柔的勸慰聲:“寶貝,爸爸要去上班,你要去上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等你放學,爸爸第一時間就來接你……”
這聲音,宛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藍茵瞬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噌”地一下沖了過去,從子恒爸爸懷裡一把将張子恒抱了過來,任憑孩子在懷裡拳打腳,她也緊緊不放。
“啪”的一聲,藍茵臉上挨了一耳光,疼得她忍不住龇了下牙。但她還是強忍着疼痛,微笑着安慰子恒爸爸:“您放心吧,我哄哄他,一會兒就好了。您趕緊去上班,别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