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沒有印象，都是我媽媽和領居偶爾會提起他。

“他好賭，在我三歲的時候賭上頭了，最後一把輸了十萬，那時候我們家渾身上下也就隻能拿出來十塊錢，十萬塊錢就是天文數字，他氣血攻心，一死了之，留下我和我媽媽兩個人相依為命。”

“但是，還好吧，那群人隻認錢，眼見着在他們的場子裡鬧出了人命，倒也沒有為難我們，隻讓我們還了一萬。”

“現在想想，一萬塊錢也沒有很多，但是對那時的我們來講，也是一筆天文數字，好在沒了他，日子過的貧苦點，倒也能還上。”

韓夢惜好像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點頭：“就這樣。”

雖然說起來輕松，但是真實的成長過程哪有那麼簡單，父親那邊的親戚朋友一開始也很照顧她們，但是也是因為父親的賭博，已經借完了所有的好友，自然也對她們沒了好臉色。

上學的時候，經常有人說她是沒有爸爸的小孩，那時候她什麼也不懂，真的回去問了媽媽為什麼她沒有爸爸。

那時候媽媽很難過，她不想看見媽媽難過的樣子，所以後來别人再說她沒有爸爸的時候，她就和人打架。

上小學的時候，她喜歡收學校裡的小朋友喝完的飲料瓶子，會幫小朋友寫作業，跑腿，肯定經常會被嘲笑，但是也能夠自己平時在學校的花銷，至少筆和本子什麼的，就這樣到了初中，才好了很多。

韓夢惜沒覺得多苦，雖然她的身邊缺少了爸爸的身份，但是媽媽已經做的足夠好了，所以她不需要爸爸，也再是那個因為被說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而生氣的小孩子了。

“嗚咽……嗚嗚嗚……”

誰在窸窸窣窣的哭着。

韓夢惜一轉身，就見秦如夢抱着腿，臉埋着，肩膀聳動，嗚咽聲她發出的。

“額……不是？真哭了？”這下輪到韓夢惜一臉懵了。

“嗯……嗯，”秦如夢又不太敢哭，又忍不住，一抽一抽的：“好慘，雖然你說的雲淡風輕，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好慘，我真的好心疼啊，我這樣是不是有點丢人了？”

“倒也沒有，”韓夢惜哭笑不得，隻能輕輕拍着韓夢惜的背，滿不在乎道：“拜托啊，我才是那個經曆了這些事情的人，我都覺得沒什麼，也不難過，你怎麼還哭上 了，别哭了，真的沒事。”

“我也不想哭，”秦如夢撇嘴：“但是我忍不住 。”

韓夢惜開着玩笑：“好啦好啦，不哭了，我真的沒什麼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而且是你問我我才說的，要是哭腫了，明天早上起來，可就不能見人了哦，好啦好啦……”

韓夢惜清清的拍着秦如夢的後背：“難不成，要我給你唱個搖籃曲？”

“那……嗝……倒也不用，我馬上就好了。”

秦如夢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哭了兩分鐘便止住了，有些羞愧，不太好意思的撓頭：“我隻是感情有點充沛，你别介意，也是怪我，提起了你的傷心事，現在都過去了，以後我罩着你。”

胸脯拍的啪啪作響，看着很靠譜的樣子。

但是韓夢惜肯定會一直記得，剛剛那個因為她哭紅了鼻子的人。

“行，靠你了。”

轉而又道：“既然我都說完了，那你呢？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從404的語氣和你的表現來看，你是不是也經曆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要不然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想到立一個漂亮的墓碑這種事。

“我嘛……”秦如夢撓撓頭，更不好意思了：“我可能是有病吧，404說，我的求生欲望不是很高，一直都是那種死了就死了的心态，我自己的話，确實也是這樣的，至于造成這樣的原因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人與人之間是需要聯系的，但是我沒有，家人，朋友，戀人，我的腦海裡沒有任何除了我之外的人和事情，正常人沒有記憶肯定會有點慌，但是我也沒有，我隻是覺得很累，不想去想。”

“雖然看着好像有病，但是也影響不到别人吧，所以我都無所謂的。”

秦如夢說到這裡，很義正言辭的望着韓夢惜：“對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可得向我保證，真到了我該退場的時候，你一定要讓我安安靜靜的，順便給我立個漂亮的墓碑的哦。”

韓夢惜望着秦如夢，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情緒不太高的鑽進了被窩裡：“别想了，睡覺睡覺，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完，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秦如夢撓撓頭，聽話的躺了回去，情緒宣洩完了，也哭累了，躺下三秒便入睡了。

韓夢惜睜着眼睛，滿目清明，毫無睡意。

她清楚的意識到了一點，秦如夢存在的于這個世界的每一刻，都是倒計時。

并且，她并不想接受這個現實。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韓夢惜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墜入深海，呼吸困難，就快要溺死的一刹那，猛然睜開了雙眼，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刺眼的陽光進入眼裡，下意識擡手遮擋。

耳邊傳來悠揚的呼吸聲，韓夢惜渾身緊繃，緩緩睜開眼睛，胸口處橫着一條潔白的手臂，白的亮眼，這就是讓自己呼吸困難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