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擺着個接尿的木桶,旁邊地上埋了口大缸,缸口架着兩塊粗糙的木闆,便是解決大号的地方了。
這條件在村裡已經算體面的了——好些人家連這樣的私廁都沒有,得去村頭的公共茅房。
家裡的廁所,雖然簡陋,但至少獨門獨戶,收拾起來也方便。
大娃站在炕沿邊,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蘇晚忙碌的身影。
他記得前些日子娘親病倒在床的樣子,那種恐懼讓他現在想起來還會打顫。
“娘,我幫你。”小家夥挺起胸膛,聲音裡帶着幾分急切,仿佛這樣就能證明自己已經是個能扛事的小男子漢了。
蘇晚停下手裡的活計,蹲下身平視着大娃的眼睛。
孩子稚嫩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讓她心頭一軟:“大娃幫娘看着弟弟妹妹,就是最大的幫忙了。有你在,娘才能安心做事。”
大娃重重地點頭,轉身就跑去牽住安安的手,又朝正在翻跟頭的二娃喊道:“别碰娘的毛線!”
那副小大人的模樣,看得蘇晚眼眶有些發熱。
她利落地将蓬松的新棉花塞進舊被套,抖開時揚起的細小棉絮在夕陽下閃閃發亮。
衣物襪子疊得方方正正,毛線團也收進衣櫃最底層。
時間不早了,織毛衣的活計隻能留到明天了。
窗外,最後一縷陽光溫柔地撫過三個孩子的笑臉。
大娃正一本正經地給弟弟妹妹講道理,二娃扮着鬼臉,安安則乖巧地依偎在大哥身邊。
這溫馨的一幕,讓蘇晚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輕柔起來。
暮色漸沉,蘇晚的肚子也開始咕咕作響。
忙碌了一下午,她突然格外想念香噴噴的白米飯。
“大娃,娘去做晚飯,你們乖乖玩。”她系上圍裙,朝炕上三個小腦袋囑咐道。
“知道啦!”三個奶聲奶氣的應答此起彼伏。
蘇晚閃身進了三樓空間,用電飯煲焖上米飯。
回到廚房時,手裡多了塊油亮亮的臘肉。
她麻利地洗菜切肉,土竈裡的火苗"噼啪"作響,鍋鏟翻飛間,臘肉的鹹香很快彌漫開來。
一碟金黃酥脆的煎臘肉,一盤爆炒得翠生生的大白菜,再加上中午剩下的雞湯,簡簡單單的兩菜一湯,卻透着誘人的煙火氣。
她特意多做了些分量——在這個燒柴火的年代,做一次飯不容易,多餘的收進空間,改日直接拿出來就能吃。
蘇晚這才發現家裡的碗筷根本不夠用,索性從超市取了幾套嶄新的碗盤。
她仔細地用開水燙過,整齊地碼進櫥櫃裡。
這時候蘇晚挺慶幸的,年幼的他們尚不記事,對家中的物事也沒有清晰的概念,這讓她能夠放心地從空間裡取出必需品來用。
她思及屋内的陳設,心裡已有了盤算:趁着這幾年孩子們還小,要慢慢把家裡的日常用品都置辦齊全。
等他們再大些,記事了,就不好再從空間裡取大件物品了。
晚飯她盛了四大海碗——每碗都堆着冒尖的米飯,蓋着油亮的臘肉和翠綠的白菜,再每人一碗金黃油亮的雞湯。
多餘的飯菜都收進空間,留着日後食用。
她分兩次把飯菜端進屋,三個孩子早就乖乖坐好等着開飯。
昏暗的煤油燈下,四顆腦袋湊在一起吃飯的影子投在牆上,顯得格外溫馨。
大娃懂事地把肉往弟弟妹妹碗裡夾,二娃吃得滿嘴油光,連最斯文的安安都忍不住舔了好幾遍嘴唇。
望着三個孩子捧着飯碗時發亮的眼睛,蘇晚忽然意識到這個年代特有的矛盾——物質的極度匮乏與精神的異常富足。
在這個買斤白糖都要糖票、扯塊布料都要布票的年代,人們卻因為一碗白米飯、幾片臘肉就能露出由衷的笑容。
孩子們把碗裡的每一粒米都吃得幹幹淨淨,連碗底殘留的油星都要用舌頭舔去。
這種對食物的虔誠,在現代那些挑食的孩子身上早已絕迹。
晚飯過後,天就全黑了,煤油燈在土牆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昨晚剛洗過澡,今晚蘇晚隻讓孩子們簡單洗漱——打來溫水,給三個小家夥擦了臉,又挨個洗了手腳。
棉布巾拂過孩子們細嫩的肌膚,帶走了白日的塵垢。
閑來無事,蘇晚取出幾團毛線,招呼孩子們幫忙纏線。
大娃立刻挺直了小身闆,眼睛亮晶晶的——能幫娘親做事讓他格外歡喜。
這段時間來,五歲的他已然明白“爹爹不在了”意味着什麼,小小年紀就憋着股勁要快快長大,好為娘親分憂。
毛線在指間纏繞,蘇晚在心裡盤算:一件毛衣少說也得織上兩三天,四件下來得大半個月。
看來得先趕制幾件夾襖應急,雖然不如毛衣暖和,但勝在做得快。
橫豎最近也不出門,倒是不用太着急。
當時鐘指向九點,五卷毛線終于纏好了。
蘇晚招呼孩子們解手睡覺,三個小身影麻利地鑽進被窩,幾乎是頭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看着他們恬靜的睡顔,蘇晚不由莞爾——這般入睡的速度,倒是讓她這個失眠慣犯好生羨慕。
确認孩子們睡熟後,蘇晚輕手輕腳地進了三樓空間。
溫熱的水流沖刷着疲憊的身軀,蒸騰的水汽中,她終于得以卸下一天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