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們規規矩矩地站在桌前,誰都沒敢先動筷子——但此起彼伏的吞咽聲還是暴露了他們的小心思。
陸遠川接過蘇晚手中的湯勺,為她拉開椅子:“都坐吧。”
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蘇晚看着五個大小不一的腦袋圍坐在桌前,忽然覺得這張老舊的方桌從未如此圓滿過。
她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正要往大娃碗裡放,卻見陸遠川已經先一步給每個孩子碗裡都添了菜。
“陸叔叔,”二娃咬着筷子尖,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後天天來我們家吃飯好不好?”
這樣就可以天天吃紅燒肉了。
堂屋裡突然安靜下來。
陸睿的筷子懸在半空。
大娃也看向了二娃,這個吃貨。
安安還小,不懂發生什麼事了。
蘇晚的耳根又開始發燙,卻聽見陸遠川沉穩的聲音響起:
“好啊。”他給大娃又夾了塊肉,目光卻溫柔地望向蘇晚,“隻要你們娘同意。”
陽光灑在飯菜上升騰的熱氣上,氤氲出一室暖意。
在這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午,一張飯桌,六個身影,仿佛已經是一個完整的家了。
。。。。。。
吃完午飯,陸遠川就帶着陸睿回了隔壁的張老爹的家。
孤男寡女,不适合久留,這會對蘇晚的名聲有礙。
當然,陸遠川早上帶過去的禮物留下來給蘇晚了。
他暫時打算不離開了,等處理好與蘇晚的關系,再做打算。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棂,在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陸遠川輕輕掩上房門,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他蹲下身,視線與坐在床沿的陸睿平齊。
七歲的孩子背脊挺得筆直,那雙與他如出一轍的黑眼睛在燈光下格外明亮,完全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稚氣。
“阿睿。”陸遠川的聲音比平時柔和,“爸爸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陸睿放下手裡翻到一半的小人書,小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是關于蘇嬸子的嗎?”
陸遠川微微一怔,随即失笑。
這孩子總是這樣,敏銳得讓人心疼。
“是。”他直接攤開來說,“爸爸想娶隔壁的蘇嬸子,讓她做你媽媽,你覺得怎麼樣?”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
陸睿的小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那……那蘇嬸子會像疼大娃那樣疼我嗎?”
陸遠川聞言就知道,陸睿是接受蘇晚的。
“會。”他聲音沙啞,“她會給你做新衣裳,給你做好吃的,也會在你生病的時候照顧你。”
陸睿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那我……我能叫她‘娘'嗎?就像大娃那樣。”
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每次看到大娃有娘親疼,我……”
每次看到大娃三個有蘇嬸子的關愛,照顧,還會抱着大娃他們親親,陸睿就特别羨慕。
雖然蘇嬸子也會關心他,但是她不會抱他,親他。
如果蘇嬸子成了他的新媽媽,是不是他以後就可以跟大娃二娃安安一樣,是蘇嬸子的孩子,蘇嬸子也一樣會關心他,照顧他,愛他,抱抱他。
陸遠川一把将兒子摟進懷裡,“當然能。以後大娃、二娃和安安,都是你的弟弟妹妹。我們……”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像是許下一個莊嚴的承諾,“我們是一家人,永遠不分開。”
陸睿在父親懷裡蹭了蹭,突然仰起小臉:“那爹爹會成為大娃他們的新爹爹嗎?”
孩子的聲音輕輕的,卻帶着掩飾不住的期待。
這樣子的話,他有了新媽媽,大娃三個有了新爸爸,他們就有了共同的爸爸媽媽了。
“會。”陸遠川的聲音堅定而溫柔,“以後你們四個,都是爹爹的孩子。”
月光從窗縫漏進來,照在孩子破涕為笑的小臉上。
“那我願意蘇嬸子當我的媽媽。”陸睿開心地說。
張東銘坐在堂屋的木凳上,雙手捧着搪瓷缸,袅袅熱氣在眼前氤氲。
他皺着眉頭,困惑地望向正在桌前整理文件的陸遠川。
“團長,”他吹了吹缸子裡滾燙的熱水,“早上不是定好後天六點準時出發回部隊嗎?車票都訂好了。”
陸遠川頭也不擡,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行程取消。”
聲音平靜得像在讨論明天的天氣。
搪瓷缸“咔嗒”一聲被擱在木桌上,張東銘忍不住傾身向前:“是不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我去給你聯系軍醫看看。”
“不是。”陸遠川筆尖微頓,“是有些私事需要處理。等事情辦妥再回部隊。”
“那就好!”張東銘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脯,“有什麼需要跑腿的盡管吩咐,我去辦!”
陸遠川将文件仔細收進牛皮紙袋,遞給張東銘:“明天幫我把這個寄回部隊。”
“好嘞!”張東銘爽快地接過,手指觸到封口處還未幹透的火漆印。
他并未多問,自然也不知道,這薄薄的文件袋裡裝着的,是一份等待審批的結婚報告。
窗外,夕陽的餘晖漸漸褪去。
陸遠川望向院牆外隐約可見的炊煙,那是蘇晚家正在準備晚飯。
他的目光柔和下來,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他們很快就能夠光明正大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