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張大伯知道蘇晚要賣房子,就把它買下來了。
裡面的家具也折舊半賣半送地給了張大伯一家。
晨光微熹,吉普車碾過露水未幹的鄉間小路,緩緩停在蘇家小院前。
陸遠川率先下車,軍裝筆挺,肩上扛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
“爹,娘!”蘇晚牽着孩子們走進院子,聲音清亮,
“這些米面糧油實在帶不走了,您二老留着用吧。”
蘇母急忙迎出來,粗糙的手指解開麻袋口,雪白的面粉在晨光中泛着細膩的光澤。
“這……這得多少糧票……”
陸遠川不動聲色地将一桶菜籽油放在竈房門口,油桶上“軍用特供”的紅字格外醒目:“娘放心,部隊待遇好,這些不算什麼。”
其實這些大部分都是蘇晚空間拿出來的,就是要借了陸遠川的手補貼蘇家。
蘇父抽着旱煙,目光在女婿挺拔的身姿上停留片刻。
老人突然轉身,對着屋裡喊道:“老婆子,把腌的臘肉裝上!”
“使不得!”蘇晚連忙阻攔,卻被母親一把拉住。
“傻閨女,”蘇母将腌好的臘肉硬塞進蘇晚手裡的籃子裡,“你在外頭……得吃些家裡的味道。”
陽光灑滿小院,四個孩子和表弟表妹們在棗樹下嬉戲。
大娃獻寶似的捧出自己珍藏的彈弓和一些小玩具:“姥爺,這個留給弟弟妹妹們玩!”
陸遠川站在一旁,看着妻子與嶽母依依惜别的模樣,冷峻的眉眼柔和下來。
他悄悄将一疊軍用糧票塞進竈台的搪瓷缸下——那是他攢了半年的補助。
“走吧。”日頭漸高時,蘇父拍了拍女婿的肩膀,聲音沙啞,“路上……照顧好他們。”
“爹,娘,放心,我會的。”陸遠川承諾道。
吉普車緩緩駛離,後視鏡裡,兩位老人相互攙扶的身影越來越小。
大娃突然從車窗探出身子,“姥爺姥姥!有時間我們就回來看你們!”
車廂裡,蘇晚悄悄攥緊了丈夫的衣角。
陸遠川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
那些無法言說的牽挂,都化作了掌心溫熱的溫度。
第二天,陸遠川蘇晚一家和張東銘一起搭上火車,踏上回部隊的行程。
前前後後,也就兩個星期,蘇晚感覺時間過得很快。
陸遠川和張東銘到達縣城後,把蘇晚和孩子留在了火車站台候車。
他們就去先把吉普車還給了縣人民武裝部。
這輛吉普車是縣人民武裝部特批借給陸遠川用的,現在他們要回部隊了,就需要還給武裝部。
火車站台上人聲鼎沸,綠皮火車噴吐着蒸汽,發出“嗚嗚”的轟鳴聲。
陸遠川一手提着沉甸甸的行李,另一隻手穩穩抱着安安,小丫頭被火車的聲音吓得直往他軍裝領子裡鑽。
“别怕,”他低聲哄道,“這是帶我們去新家的火車。”
蘇晚牽着陸睿和大娃,兩個孩子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盯着巨大的火車輪子看個不停。
“張叔叔!”二娃像隻小猴子似的挂在張東銘胳膊上,“火車為什麼能跑這麼快?是不是有馬在下面拉?”
張東銘被逗笑了,一把将小家夥扛在肩上:“比馬可厲害多了,這是燒煤的蒸汽機——”他正要解釋,卻被大娃打斷。
“我知道!”大娃興奮地蹦跳,“書上說蒸汽能讓輪子轉起來!”
陸遠川特意托關系買了三張卧鋪票,狹窄的車廂裡頓時熱鬧起來。
“都脫鞋上去,”蘇晚拍了拍中鋪的床單,
“大娃和阿睿睡下鋪,二娃和安安跟我睡中鋪。”
四個孩子歡呼着爬上各自的鋪位,陸睿卻突然指着窗外:“快看!房子在往後跑!”
幾個小腦袋立刻擠到窗邊,鼻子都貼在了玻璃上。
安安興奮地拍打着窗框:“真的!大樹也在跑!”
張東銘笑着掏出随身攜帶的地圖,鋪在小桌闆上:“不是房子在跑,是火車在動。”
他指着蜿蜒的線條,“瞧,現在經過的是黃河大橋……”
陸遠川和蘇晚相視一笑,默契地開始安置行李。
他把軍大衣疊好當枕頭,蘇晚則取出準備好的幹糧放在小桌下。
随着夕陽西沉,車廂裡的喧鬧漸漸平息。
安安蜷在蘇晚懷裡,大娃和陸睿頭靠着頭睡在下鋪,兩個男孩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隻有二娃還精神抖擻,光着腳丫爬到張東銘的鋪位上:“張叔叔,部隊裡真有書上說的大炮嗎?”
張東銘強忍睡意,用手比劃着:“炮管有這麼粗,”
他壓低聲音,“一發炮彈能打到山那邊...”
上鋪傳來陸遠川的輕咳聲,張東銘立刻會意,輕輕拍着二娃的背:“該睡覺了,明天叔叔再給你講坦克的故事。”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照在孩子們熟睡的臉上。
在這搖晃的列車裡,一個嶄新的家正向着未來駛去。
第三天正午,火車終于鳴笛進站。
陸遠川整了整軍裝領口,抱起睡眼惺忪的安安:“到家了。”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開始下了火車。
陽光正好,将五個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在月台上。
新的生活,就此展開。